“兒啊,你怎麼才回來啊。”張大娘哀嚎著扔掉擀麵杖,雙手化作拳頭用力捶著對方的胸膛。
張建設強忍淚意,目光越過數人,落在老叔公的身上。
老叔公點了點頭,朝馬得糧說了一聲,揹著手就往另一面走過去。
舒曼悄悄捅了捅陳德生,示意他跟過去。
陳德生咧嘴一笑,接過大勝遞來的馬燈,沖到老叔公旁邊。
老叔公嘴角噙著笑意,搖搖頭也沒有說什麼。
張隊長家那個在外面當了好幾年兵的張建設回家來了,隨著這一訊息的傳開,紅旗村的人都安心了。
和張建設一起的人瞧著也是當兵的,其中一個就說親眼看著顧長城狼狽離開。
走了就好,走了大家都安心了。
大冬天的,在外面撒尿都嫌凍屁股,要不是這幫革委會瞎折騰,誰不是在炕上拱被窩的,哪有人樂意出來。
舒曼拉著蠢蠢欲動想去和小叔說話的喜子,跟著張大娘他們先回了張家。
一到家,張大娘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張建設進屋,眼看著要脫他衣服了,舒曼忙避了出去。
張大娘見狀手中的動作一頓,懊惱地說道:“老婆子幹的糊塗事,別是讓大閨女燥上了。”
“大娘,你放心好了。你這不是擔心兒子嘛。”陳錦州嘴角微微彎起,他可不認為那個小姑娘這麼容易就害羞上。
晌午碰上自己不也是如此?
就張建設這張臉?還能比得過自己?
身體就更不用說了,有什麼好看的。
陳錦州嫌棄地看了一眼同樣是當兵的表哥,走出堂屋。
舒曼回到屋裡,有些猶豫地看著炕上的被褥,想著還是等回頭問問張大娘再說,若是張家其他人今晚回不來,就讓張大娘帶著春花和自己睡一個炕。
想到春花,舒曼拍了拍額頭,怎麼把她給忘了。
其實別說舒曼,只怕此刻張家其他人也不會想起。那喜子如今是有了當兵的叔叔,眼睛都跟狼一樣冒著綠光了。也不只是喜子,就剛才在曬場若不是家中大人攔著,其他孩子們也肯定要跑到張家來。
但張大娘的情緒,大家都能理解。
這一天下來,先是張秀秀的事情,後來是張隊長的事情,那一口氣一直憋著,哪怕最後壓回肚子深處,可也還是在。等見到張建設後,那股氣終於噴發出來了。
舒曼先去廚房灶上用小火燒著水,回頭大娘要用也方便。這才手裡捏著一根蠟燭往院裡去,才走出幾步,舒曼一個閃避,手中的蠟燭還是被奪了過去。
陳錦州洋洋得意地一笑,大白牙在黑夜中那個閃啊。
看得舒曼後槽牙都疼了。
“怎麼?你不記得我了?”
舒曼不理他,徑直往外面走去。
至於蠟燭,誰愛拿誰拿去,因著曬場那一出,普遍都睡晚了,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還點著燈,這路也就不算黑。
雨夜中在密佈的森林中疾行的事情,舒曼也做過,當然是不懼怕這點漆黑。
就是身後那一直沒有停止的腳步聲,無端吵得人心煩。
“我說,你真不記得我了?”陳錦州看前面的小姑娘越走越快,仗著人高腿長,幾個大跨步,就並肩走在一起。
就這幾步,手上的蠟燭也穩得不行,都能把舒曼那對黑葡萄似的眼睛照出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