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推了推身邊的老姐妹,笑罵道:“人小同志面嫩地很,你們幾個老太婆差不多就行了哈。”
“這才多久,你倒是護上了?別是看上了,要給你那老疙瘩吧?”要說這城裡的人就是不一樣,雖只是一眼,可那小臉白白淨淨地,都賽過豆腐坊裡新鮮磨出的嫩豆腐了。
“胡扯扯,這話可不能在別人面前說起。”張大娘搖搖頭:“這城裡人能和鄉下人一樣?要說娶媳婦還得門當戶對,別的都是麻煩事。快把東西分一分,都家去。”這大冬天的,要不是昨兒隊裡託老頭子在縣城買了東西,老姐妹也沒這麼早來串門。
等過個兩天,年味濃了,那個時候才真正叫熱鬧。
廚房那頭,自是其樂融融的。
鍋裡面有一層薄薄的二米粥,其實就是煮爛了的米糊糊,不是她以前認識裡的大小米,按照喜子的說法是高粱和紅薯面這兩種。
而在知青點的時候,韓春梅吃得可是大米粥。
兩只木碗勉強都打了八分滿,不過湯少粥多,十分濃稠。
在上海的時候,雖然也吃米粥,可是米少水多,煮上一大鍋,一家人分食,每一次不到一個小時,原主就會饑腸轆轆,那個時候就會扒開櫥櫃翻出專門為她準備的點心,有時候是一個雞蛋、半個饅頭亦或是一些糖塊,這些都是舒家人從牙縫裡擠出來。
杜鵑按照喜子的指示,從櫥櫃裡拿出一個笸籮,裡面放了四個拳頭大的鹹菜窩窩頭。
“咕咚”一聲在廚房裡響起,喜子的臉紅得跟灶膛裡的火苗一般。
杜鵑回頭看了舒曼一眼,有些為難。
她倒是想分給對方一些,可聽說這裡冬天的時候一天只吃兩頓,就這麼一碗粥和兩個窩窩頭,老實說她自己都不一定夠。
可不分……心裡又過不去。
喜子滿臉通紅地要拉妹妹離開。
“等一下。”舒曼把人喊住後,自己走出了廚房。
喜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正是半大小子的時候,個子小,可吃得比別人多。其實紅旗村的生活條件已經很是不錯,張隊長家裡更是如此。
張大娘委屈誰,也不可能委屈喜子和春花這兩兄妹。
只是喜子早上起得早,跑出去找小夥伴玩去了,這不體力消耗一空,又聞到米粥的香味,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
杜鵑怕喜子不自在,找藉口讓他幫忙支撐起桌子。
等擺好飯桌,舒曼手裡提著挎包也回來了。
她從裡面取出兩張大餅,想了想又把那鋁飯盒拿了出來。兩張大餅是白麵做得,烤的香噴噴的,上面還灑了芝麻。買了有兩天了,已經微微發硬,倒是方便掰成兩半,裡面夾了糖霜,花了原主四角錢。
“吃吧。”舒曼一人分了半張,又把那鋁飯盒開啟,裡面的兩只雞蛋給喜子兄妹一人塞了一個。
看喜子要拒絕,舒曼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吃完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姐姐現在問我吧。”喜子忙揹著手站好,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舒曼,就好像一個學生面對小老師一樣的乖巧。
杜鵑噗嗤一聲笑了,伸手拿過春花手裡的雞蛋,幫著剝開後塞了回去。
春花不敢動,雙眼渴望地看著哥哥。
她人雖小,可也知道糧□□貴,雞蛋更是如此。
喜子看著那雞蛋殼,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後,摸了摸妹妹的腦袋。“你吃吧,沒事。”
舒曼示意喜子也吃。
“我餓了,吃完再說。”
喜子這才小心地咬了一口餅,許是被甜到了,大眼睛眯成兩條縫。
杜鵑嘆了一口氣,她想到了家中年幼的弟弟妹妹。
屋子裡安安靜靜地,只除了咀嚼和喝粥的那點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