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點點頭,將左先生請了進來,歉意道:“匆匆叫先生出來,實在不該。”
“四爺客氣了。”
左先生撩了車簾看了一眼,大街上冷冷清清地,彷彿一夜之間昨日的喧囂繁華已全部消失,沒有了生氣,只有家家戶戶門前懸掛的燈籠與春聯交相輝映,泛著清冷的紅光。
寬闊平整的街道上,只有他們一行人的車馬聲篤篤響起。
左先生放下車簾,坐姿筆直端正,儒雅睿智的目光與陸長風相觸,恭敬道:“多事之春,四爺但請吩咐。”
馬車朝前駛去,車轍滾動的聲音掩蓋了所有,王二騎馬跟在後頭,目視前方。
他們此行要去的,是皇宮。
昨夜,德元帝宴請群臣,言笑晏晏之間,忽而有大臣跪地不起,懇請德元帝為民生社稷著想,早日立下太子,以穩國情,安民心。
牽一發而動全身,接連又有幾位老臣站出來,言辭懇切,老淚縱橫,不外乎勸德元帝早日立太子,恨不得當場就定下來才好。
想來也是,德元帝登基十幾載,膝下皇子有十一位之多,智資卻參差不齊,當中猶以二、五兩位皇子為勝,擁簇者眾。
二者之間來往較量數回,其中還有其他幾位皇子摻雜,都各有勝敗,德元帝那裡卻一直都沒有口風露出來。
任憑眾臣幾次提議,都被擋了回去,沒想到今次竟是在年宴上,也不知是哪位天之驕子沒沉住氣。
陸長風與左先生說完話,看著車廂壁,半晌不語。
“想必四爺心中已經有了結論。”
左先生道。
陸長風點頭,用拇指沾了茶水,緩慢而又堅定地寫了個“十四”。
昨夜的場合,本是君臣同樂,這麼一鬧,德元帝當時就摔了碗,下令封鎖宮門,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近些年越發的喜怒無常起來。
便是皇子,也是常有責罰。
左先生嘆口氣,顯然是認同陸長風的看法。
瑞國公府是從三年前開始,對靜王爺起了戒心的。
當時靜王還因為王妃一事,與德元帝、惠和皇後不睦,在外遊山玩水,常年不回京城,陸長風卻突然派人出去了一段時日,後來後便開始對靜王十分關注。
靜王年紀與陸長風差不多,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酷愛琴棋書畫,江河山川,無心權勢與地位,這是左先生一貫的看法。
雖然陸長風十分戒備,但其實並不曾有多少關於靜王的情報,只是越是如此,左先生越是心驚。
皇家之人,從沒有一個簡單的。
如此謹慎小心,更加說明瞭他的不同尋常之處,否則何至於千方百計地掩蓋,不讓人查出絲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