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四爺多慮了。”
她這般說,其實便是松動了。
陸長風早已知道,蔣佳月當初既能為著銀子來做下人,現在也就能答應。
有些人便是這樣,為著至親至愛之人,從來奮不顧身,不會考慮自己的喜怒哀樂,她如此,他也如此。
因而也不再激她,直截了當道:“參錢相抵,爺也會寫信給江先生,每旬定期去你家中,還有……”他想了想,添了一句,“還會派人去找江陵知府,安排你弟弟,叫蔣南秋對吧?去江陵的學府進學,不需束脩,每月還會以學府的名義,給五兩銀子的費用。
過個一兩年,自會放你出府,在此期間,爺每月還會私下給你十兩銀子的月例,如何?” “四爺圖什麼?” “爺自有道理,還不用向你稟報。”
蔣佳月握著拳,看向陸長風深邃地好似一汪幽潭的眸子。
她心動了。
陸長風提出的條件,不由她不動心。
可…… 就如陸長風所說,只要他願意,何愁找不到人做筏子,為何要浪費這麼大的氣力在自己身上,苦心孤詣地說服她? 此前種種一一在眼前閃過,陸長風不是無的放矢的性子,將她安排在身邊,一定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 在璇娘身上,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然而不管他為著什麼,陸長風的條件一擊即中,蔣佳月承認自己已經有了分的動搖。
經過了張寄一事,她早已想好這一輩子不再考慮嫁人的事,一顆心全在蔣大郎的病和蔣南秋的學業上,既然如此,此時不是擺在眼前的大好時機嗎? “好!”蔣佳月咬咬牙,盯著陸長風俊朗的面容,看到他唇邊是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道,“口說無憑,四爺……你可是有前例的,我要寫張條子,還要請四爺屈尊,署上大名了。”
陸長風沉吟片刻,也沒怪罪她的刻意嘲弄,“可。”
“對了。”
蔣佳月想起什麼,陸長風便有些不耐煩起來,“說。”
“能不能……不告訴我家裡人?” 蔣佳月咬唇,若是叫娘親知道了,該有多難過……更不能耽誤爹爹的病情,更有甚者,萬一南秋不願意去江陵的學府,那豈不是浪費了她一番苦心? “爺可管不住誰說什麼。”
國公府和江陵陸府的關系如此親密,下人之間也多有往來,互相攀著親戚,隨便誰露一句出去,陸長風難得還能封口不成? “那……那最少回江陵之前,不能讓他們知道!”以後的事,也只能再說了。
陸長風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該不會打定了主意,出府之前不回江陵了吧? 京城和江陵的信件往來,他倒還能有些辦法,果然不傻。
—————————— 陸長風與蔣佳月一前一後去了景萃院的小書房,過了小半個時辰,再出來時,蔣佳月滿臉心事地模樣。
她捏了捏袖袋中的紙張,稍稍鎮定了些。
沒事沒事,陸長風好歹是個要臉面的,答應的事自會做到,過了一兩年,爹爹的病也該治好了,憑著自己攢下來的銀子,也足夠供應南秋上兩三年學堂,到時隨便開個學館,或是找個事由去做,家裡的日子便安定了下來。
她想著,臉上的鬱郁方才散開了些。
卻不防李議一直等在那裡,見了她,連忙上前問道:“蔣家妹妹……四爺怎麼說?” 蔣佳月沒作聲,不知該如何開口。
李議心中便是一涼,“你、你答應了?” “小李哥,你都知道了?” “是……” “我……小李哥,還請你不要告訴我家裡,這件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這話說出去,不消說旁人不信,便是蔣佳月自己也覺得可笑。
一個丫鬟,給主子做妾,還能有什麼想法? 偏生李議還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我、我不會說的。
我就是,就是……” 一定是四爺威脅蔣家妹妹了吧? 可恨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李議一把捉住蔣佳月的手臂,“蔣家妹妹,你有什麼難處就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的,便是、便是粉身碎……” 他話未說完,卻被垂頭喪氣地走過來的王二一下打在手上,喝道:“可叫我逮著你小子了吧!” 王二看了看眼下這個狀況,眼珠一轉,不給李議說話的機會,接著就道:“外面都忙翻天了,你倒好,還在這裡享清福,青天白日地就拉拉扯扯,不想幹趁早滾蛋!” 一行說,一行把人拽著就往後拖。
李議力氣沒他大,頓時被拽地一個踉蹌,已經離了蔣佳月幾步遠的距離,再想說什麼,當著王二的面也不好出口,只把一雙眼看著她,裡頭俱是說不出的難過。
“呵!” 蔣佳月正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王二一通動作,把人拽走了,想起李議對她的種種關切,心中一時情緒翻湧,沒成想卻聽到陸長風倚在門上,冷哼了一聲。
她沒那個心情再和他說什麼,抬腳就要走,陸長風便開口道:“過來!” 方才在小書房,陸長風早就說過,日後少你啊我的沒規沒矩,蔣佳月想了會子,到底走了回去。
陸長風閑閑地看了一眼王二等人離開的方向,嘴上涼涼道:“爺勸你一句,收起那副情深義重的模樣,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別回頭爺臉上不好看,你也沒好果子吃。”
“四爺放心,奴婢雖是女子,但也不會像有些人一般,說出去的話……呵呵。”
蔣佳月幹笑兩聲,仰頭看他,面上卻笑地十分好看。
—————————— 樓氏剛靠近棠錦軒,便看到自個兒兒子倚在門上,面容沒了往常的整肅,隨意地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