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飾一般清嗓咳嗽了兩聲,語調平平地“嗯”了一聲。
又過了片刻,才端起來細細啜了一口,贊道,“好茶!” 蔣佳月瞧他動作,不知為何好似有些扭捏。
陸長風已坐了回去,並不曾說話,氣氛一時沉寂下去,茶水飄香,嫋嫋冒著熱氣。
“你出去吧!” 陸華楠吃了兩口茶,才明白過來自己的意圖被陸長風岔了過去,卻已經失了先機,一時臉色變幻,也只得揮手讓蔣佳月出去了。
她行禮告退,臨走前悄悄看了一眼陸長風。
平靜。
蔣佳月不知方才在西花廳的是何人,但卻眼尖地看到他藏在竹葉青色衣袍之下,隨著轉身帶起來的一小塊明黃之色。
是天家之人。
連陸華楠都失了平常,陸長風卻如此從容淡定,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事先知情,二便是對他的來意心中有數。
蔣佳月一行往外走著,一行訝然。
陸長風偏居江陵,依舊耳聰目明,可見他並不是像傳言那般,為了躲避退婚譚家的流言蜚語避走江陵,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怕是陸華楠亦知情,有意放任外人猜測,實實在在做出被陸長風這個不孝子氣到趕來江陵問罪的模樣。
陸家,不僅在後宮之中有貴妃支撐,前朝又有瑞國公陸華楠掌管戶部,連放蕩不羈的陸長風也並不是紈絝子弟。
看來陸家在那場慘烈的奪嫡之中倖存下來並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部署謀劃。
那麼,他是否已經預料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一團團深重的黑暗中,悽厲的呼喊…… 所謂樹大招風,陸家如此顯赫,陸華楠又是行伍出身,在軍中甚有威望。
德元帝卻是個極有雄心大略之人,有意平定四方蠻夷,否則也不會封五皇子生母為四妃之一。
伴君如伴虎,何況君心難測,又有蕭牆之患…… 蔣佳月胡亂地想著。
而這一切也許都不過是她一個荒誕的夢境而已。
書房裡,陸華楠仍舊在對著殘局,濃眉深鎖。
“顧滕說,譚家想要在德勝樓賠罪。”
陸長風看著陸華楠在自己面前鬆懈下來略微佝僂的身形,徐徐開口。
果真是老了,發間多有華發。
他想起母親樓氏常常說,你爹人老了,卻還有一股子心氣,凡事你別總惹他動怒,父子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京城瑞國公府貴重無比,他上頭卻沒有能承家業的哥哥,二哥為庶,且心思深沉不定,三哥又體弱,身有不足之症,不可勞神。
不僅國公府的榮耀,還有貴妃娘娘的平安,以及陸氏一門的性命,俱都壓在眼前這個已過耳順之年的老人身上。
“哼,豎子!”陸華楠抬起頭,目光雖炯炯,臉色卻已經顯出疲憊來,“你怎麼打算?” 信中將譚家兩個兒子藉著國公府的名頭作奸犯科之事全部點出,連時間地點都清清楚楚。
但陸華楠氣急的卻不是此事,而是譚家家主居然在明知女兒與妻族男子有齷齪的前提下,恬不知恥地繼續做著瑞國公府姻親的美夢! 陸華楠真恨自己當初瞎了眼,沒看出譚家狼子野心。
連當初的恩情,也不過是和別人勾結的計策,居然把他堂堂瑞國公蒙在鼓裡。
他愈想愈憤憤起來,“那位瞧著不顯山露水,不想所圖甚大,手段卻如此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