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德元帝向來兄友弟恭,唯親兄德元帝馬首是瞻,但近年卻屢屢傳出不和之言。
首先便是去歲上元節,德元帝授意惠和皇後選定的靜王妃在宮宴上鬧出醜聞,靜王隨即入宮質問德元帝,最後親自點了內閣右大臣的嫡長孫女為妃。
此事一出,京城氣氛便微妙起來,德元帝曾在陸華楠面前提過一句,“十四年紀已大了”。
隨後德元帝將巡視江北三府一事交由內閣左大臣,更加劇了朝臣的猜測,誰知今年江南四府的巡查卻又落在靜王爺頭上,誰也摸不透上面那位的心思。
陸華楠與陸長風說起過。
德元帝有十一位皇子,除去年幼者,如今已有八位成年,其中出宮立府者五,母妃顯赫者四,智資卻參差不齊,當中猶以二、五兩位皇子為勝。
二皇子性格沉穩,頗有士林風氣,五皇子母妃卻是武將世家出身,於戰事上頗有天賦,深得德元帝喜愛,擁簇者亦眾。
這一番龍爭虎鬥,倒難分上下,也瞧不出德元帝更屬意誰。
如今朝中立太子之聲越發喧雜,德元帝遲遲按下不表,兩派之間明爭暗鬥,今日你參我貪汙,明日我便告你草菅,實在是烏煙瘴氣,攪的京城一日不得安寧。
十四王爺——靜王,在二、五兩位皇子眼中自然是炙手可熱之人,兩派均屢次示好,卻都不曾得到回應。
不僅如此,靜王這些年修身養性,除了德元帝的欽定,已經很少參與朝事,分明正是大有可為之際,卻過著修道一般閉門的日子。
若不是去歲上元佳節鬧出選妃一事,眾人都差點忘了他不過是個還未娶妻的青年。
眼看著靜王這兩年又重參朝政的趨向,但也鮮少與大臣往來,今日竟然事先沒有通知,便登了陸府的門,還與陸華楠父子相談甚歡。
“此前說起什麼不曾?”陸華楠濃眉緊鎖。
“問起譚家一事。”
“譚家?” “是。”
“你怎麼說?” 陸長風吊兒郎當道:“實話實說。”
陸華楠一噎,銅目圓睜,“混賬!怎麼和你老子說話呢!” 陸長風卻朝他行禮,轉身先去,“請父親大人移步一敘。”
陸華楠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站在陸府大門之前。
每每遇著這個兒子,向來剋制良好的陸華楠總能被他氣的大發雷霆,樓氏回回都要提心吊膽的,生怕最疼愛的小兒子又會被一頓狠打。
自陸長風十五歲以後,除了璇娘一事,父子間倒很少動棍子了。
經過昨日左先生一番話,陸華楠夜間輾轉反側,明白在不知不覺間,這個最淘氣的兒子已經足以支撐起陸府的門楣了,是自己還一直當他是個頑劣不堪的小子。
也難怪樓氏常常抱怨,說他太忙於政事,根本不知道兒子已經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絕不是那等隨便胡鬧的,要打要罵也該先問清楚緣由。
這次譚家的事,若不是陸長風走的快,又有樓氏勸慰,倒真要叫陸長風受一頓皮肉之苦了。
昨日看了那封信,陸華楠氣地臉色鐵青,罵了幾句“豎子”,卻已不是沖陸長風撒火。
今兒靜王又親自來說譚家之事…… 兩人默契地同時朝璟萃院的方向而去。
這次去的卻不是西花廳,而是蔣佳月來過兩次的小書房,她剛收拾好了出了西花廳,碰上回轉的陸家父子,陸華楠看了她一眼,對陸長風道:“這個丫鬟倒是不錯,你過來沏茶。”
書房裡頭原是有兩個未留頭的丫頭伺候,因了陸長風很少在江陵住,倒不要如何識字,是個輕省的活計。
蔣佳月便只得沏了茶送到小書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