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陸老夫人連忙附了耳朵過去。
“您沒見過那譚家姑娘吧?其實,她有狐臭。”
他一行正兒八經地說著,一行好似想起那個味道般,皺著鼻子,右手扇了扇。
“瞎……” “真的!”不等陸老夫人否定,陸長風苦嘆一聲,“孫兒年紀也不小了,您也說了,我也不是那真愛胡鬧的人,其實我早就想通了,妻子嘛,端莊大方得體就行了,是不是?” “那當然了,那些妖裡狐氣的一看就不能做正室。”
“我爹我娘也是這麼說的,我吧就想了幾回,也覺得是這個理。
畢竟你們是長輩,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都多,走過的橋也比我走過的路多,自然比我更懂安宅齊家之理,對吧?” “吃那麼多鹽不得齁死祖母?小沒良心的!”陸老夫人又拍他一下,繼而點點頭,“話倒是有個人樣子,然後呢?” “然後您孫子我就去譚家見您未來的孫媳婦了,您可別說,這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瞧著她,嘖,也不是很醜,也不黑,反正能入眼吧!心裡就更覺得自己以往做的不對了,便有心要道個歉,準備好好兒把人娶進門。
對了,那天我還帶了好些個禮去,就是為了表示誠心,這我爹沒和您說吧?” “沒有。”
“我就知道他,盡挑我毛病,從不說一句好。”
陸老夫人瞪他一眼,“好好兒說,又編排你父親!” “我實話實說嘛!”陸長風嘟囔一句,這才接著道,“但是您老人家也知道您孫子我是個什麼德行,說狠話容易,說好話怎麼也有點張不開嘴,更不能讓別人聽見落了慫不是?於是我啊,我就……” “你就怎麼?” “我就走近了兩步,想悄悄地說幾句體己話,這樣又表明了誠意,又全了臉面不是?” “那你就小聲兒陪個禮道個歉哪!” 卻見陸長風一張臉直皺的跟沒揉好的面團似的,一拍大腿,長嘆一聲,“哎——沒想到啊!” 陸老夫人急的直跺腳,“你非疑心死你祖母是吧!” “您別急,聽我和您說。
我是真沒想到,剛一走近,一股子隱隱約約的味兒就飄了過來,再走一步,差點沒給您孫子我燻死過去。”
“可見是你瞎編了騙我老太婆的。”
陸老夫人將信將疑道,“真那麼大味兒,你母親也見過幾次,能不知道?” “她不過是隔著幾步見了,人家是小輩,又不能坐在我娘身邊,再多多抹了脂粉戴了香囊,如何能聞見?”陸長風真摯地道,“我是前些日子去的,京城裡頭最熱的時候,衣裳本就穿的薄,又容易出汗,走的近了,那味兒能不出來嗎?” “哦,所以你就為了這個退親?哼!”陸老夫人滿臉不信,“編,你接著編。”
陸長風便急道,“我就知道您不能信,不單您,我爹我娘也不會信,所以才咬死了不說,是您非抹著眼淚逼我說的。”
“那行吧,就當她有,可我也聽說這也不是不能治的。”
陸老夫人細想一回,覺得好似有那麼點兒可信之處,就道。
陸長風聽了,嗤之以鼻道: “那都是江湖郎中胡掐的,若果真能治,楊貴妃還用得著日日去華清池洗?費多大勁兒。”
“那……那你也不能就因為這個就退親啊!需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倆家又是有前緣的,你這麼做,人家姑娘怎麼辦?你父親的臉面又怎麼辦?” “這事兒我真想過,您還別以為我是沒過腦子。”
“你怎麼想的?說給祖母聽聽。”
陸老夫人奇道。
“我就想:譚姑娘是要娶回去的吧?娶了妻子得生兒子,我爹我娘得抱孫子,您也想要重孫子的吧?我又想了一回:這麼大味兒,我可真下不去手。
我再想:下不去手,我就沒兒子,我爹我娘就沒孫子,您就沒重孫子,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能要庶長子,那我只能一輩子沒兒子,我爹我娘只能一輩子沒孫子,您就一輩子……” “呸呸呸,又胡說八道了不是?”陸老夫人趕緊雙手合十唸了幾句佛,“小兒無狀,佛祖莫怪,莫怪。”
陸長風便一臉凝重地模樣道:“您看,不僅您擔心,我也擔心,那我爹我娘肯定也擔心。
所以最後,為了我兒子您重孫子,只能休妻另娶,如此不是更害苦了譚姑娘,更丟了我爹的臉面?咱們倆家嫌隙更深?” 陸老夫人聽了,已信了七八分,點點頭道:“這麼說,倒還真不是你胡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