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玉又嗤笑一聲。這冰冷的笑意也與他往日展現出來的溫潤如玉的樣子大為不同。難道他以前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來的和愛溫柔的樣子都只是他偽裝出來的麼?
廢皇後走到那擺滿靈牌的長桌山,拿了一塊放在身上,便又大步出去了。
她一出去,雪中玉也跟在她後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充當了廢皇後保鏢的角色,只是在他離開靈堂時,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往容曉和沐千尋站著的方向停留了一下,便也離開了。
沐千尋站出來,恨恨道:“原來這女人才是屠我沐府滿門的主謀,我要殺了她!”
比起沐千尋正沉浸在新的仇恨中,容曉冷靜得走到那牌位前,觀察了一陣道:“廢皇後方才帶了一塊牌位走了,沐姐姐可知是誰的牌位?”
那塊牌位放在長桌上一個比較偏的位子,想來並不是沐府地位很高的人物。
沐千尋也上前看了一眼道:“是我祖父的第五房姨太的牌位。按輩分來說,我應該叫她一聲五姨奶奶。這五姨奶奶是祖父最小的一房小妾,比祖父小了整整二十歲,本來是最受寵的,但她耐不住寂寞,大概是嫌祖父年紀大了,竟還偷了人,肚子也大了。事情敗露之後,祖父大怒,直接將她和姦夫抓起來浸了豬籠沉了塘。但不知為何,祖父親手下令處死了五姨太,在她死後竟還願意讓她的牌位進到沐府的祖宗祠堂來。”
容曉“唔”了一聲,這浸豬籠沉塘這樣的事她只有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卻沒想到這樣蠻橫濫用私刑的殘暴行為真的會在現實生活中發生,還是發生在世代為相的大家族沐府裡。
廢皇後帶走了那五姨太的牌位,莫非她與那五姨太中有什麼特殊的關系麼?
聽那廢皇後跟雪中玉說的話,原來這廢皇後與雪中玉,燕府,沐府甚至前朝太子都有關聯,容曉正感慨這豪門大家之間的錯綜複雜的恩怨糾葛,卻聽沐千尋突然道:“有人來了。”
但來人的身法非常之快,還沒等她們躲避那人就出現在她們前面,竟是去而複返的雪中玉。
雪中玉瞧著容曉嘆道:“曉曉,爹爹方才就猜那躲在後面的人可能是你,沒想到真是。怎麼做了皇後,還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大晚上的到處跑?”
他這說話的語氣完全跟一個嚴厲又慈愛的父親教訓自己不聽話的孩子一模一樣。可是這個父親在她眼裡,是完全陌生的。
但無論如何,容曉即使不願認他,還是狠不下心來對他說重話狠話,只是撇撇嘴道:“雪大俠好端端的又為何會出現在這沐府的祠堂裡,還跟廢皇後在一塊?”
雪中玉卻只是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爹爹帶你離開。”
他下意識的就要去拉容曉的手,容曉再次避開了他,“雪大俠,若你還對我,對我母親有一些舊情可言,那你便告訴我,你來這胤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是廢皇後想死灰複燃,對阿楚不利,所以來請你當她的幫手?”
雪中玉苦笑道:“難道爹爹在你心中,竟已變得如此不堪了嗎?”
沐千尋也站出來道:“雪大俠雖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也是如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千尋自然是相信雪大俠根本是不屑於參與這些黨權之爭的。只是雪大俠如果真心為曉曉好,以後還是離那廢皇後遠一些,那廢話明顯不是善茬。正如曉曉所說,她也許是因為兒子死了,只剩下一個孫子相依為命,更將她全部的鬥志都給點燃起來了,所以她應該非常想以最快的速度來打敗阿楚。”
容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冰山美人何時說起話這般善解人意起來?
沐千尋不僅突然變得善解人意,而且還似乎轉了性,她不急著去追廢皇後報仇,反而好像十分熱衷於幫助修複容曉和雪中玉的父女關系。
在他們三個一起出了沐府之後,沐千尋還主動提出要去酒樓喝酒。
容曉無奈,現在哪裡是喝酒的時候?
雪中玉道:“聽說胤城新開了一家叫蘇記的酒樓,生意興榮幾乎要蓋過了原來的天下第一酒樓的燕鴻樓。爹爹一直想去見識一下,曉曉不妨帶爹爹去可好?”
容曉還沒答話,沐千尋道:“自然是好的,曉曉昨夜才痛輸三萬兩銀子,是應該好好借酒消愁一番。”
容曉瞪了她一眼,表示自己並不需要消愁。
但她也想知道沐千尋和雪中玉各自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由著他們去了。
到了蘇記,掌櫃的卻說老闆蘇陌出去了。容曉有些失落,若是蘇陌在,說不定他心情一好這一頓就可免單了。
剛輸了三萬兩銀子,把私房錢都輸得差不多的容曉,再花錢的確有些肉疼的緊啊。
但沐千尋一點都不為她肉疼,也不找包廂,直接在大堂的一張空桌子裡坐下來,“難得大胤的皇後娘娘請客招待我們兩個從遠方來的客人,今夜一定要吃個盡興喝個痛快才對。小二,將你們店裡的招牌菜都上上來,再拿幾壇上好的梅子醉。”
南宮楚一直說沐千尋在遭遇沐家大變之前性格是多麼的混世魔王,她還有些不信,如今總算是見識到了,這是想往死裡狠宰她啊。
蘇記上菜的效率特別快,容曉肉痛得瞧著那一道道用白花花的銀子堆起來的菜餚,只覺得食慾都沒了。
沐千尋一上菜就大大方方的吃起來,雪中玉好像也沒啥胃口,而且從他進來起,容曉就發現他的視線一直看向右側。
容曉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在離他們隔著三張桌子的地方,一個頭戴著高高的斑馬紋帽子,身上也穿著斑馬紋長袍的人正背對著他們坐著。
“印度人?”容曉忍不住叫了一聲。
雪中玉疑惑道:“印度人是什麼?”
既然都一同出來下館子了,容曉也顧不上和雪中玉之間的隔閡,直接看著那人道:“你不正是在看著他嗎?從他身上的服飾來看,他應該就是個印度人,就是天竺人。”容曉想起在古代印度好像就是叫天竺的,可是雪中玉的表情還是跟剛才一樣,他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那印度人的背影,似是在懷疑什麼又完全不敢確認。
這印度人還是個駝背,後背彎的就跟駱駝一樣,所以容曉實在不能從這背影中看出什麼來,不過想不到在這個世界裡她還能見到印度人,倒是挺新奇的。
容曉眼睛一眨對雪中玉道:“是不是對他很好奇?我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