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寡婦說她知道這事很嚴重,所以想攬在自己身上算了,阿牛說,他們絲毫不肯給他機會說。”
“常兄弟怎麼說?”
“常兄弟啊!他說他糊塗了,搞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所以要時間查清楚。然後,楊家的老夫妻,在門口大鬧,說是家裡的沒米下鍋了。”蘇老哥又看了我一眼,您老看我幹啥?他繼續說道:“他讓那族老領著楊家四口回家,讓那楊家四口都吃他們家去,順便請他給楊家老頭延醫請藥。”
“什麼?那不是要老楊家的命?那楊家的族老肯,他們家肯嗎?彩禮錢在哪裡還不知道呢!”蘇家嫂子問道。
“什麼彩禮錢?”蘇老哥問,阿嫂跟她男人說了楊家族老長孫要娶媳婦正為著彩禮錢有些為難。
聽了這話,蘇老哥笑地好生怪異,他原本就小巧,幹癟,這個時候說不出的,我不知道這麼形容,他說:“怪道常兄弟會這麼說。”
“你賣什麼關子,快說!”阿嫂繼續催促。
“今兒個,老楊一直在說兩人有奸,要常兄弟按照鄉規辦事。常兄弟一口答應說如果查出來果真兩人有姦情,他會按照這鄉裡的規矩辦事,該沉塘就沉塘,沉完塘了他去為族老請個牌匾,旌表他維護家族禮儀和規矩。不過這樣的話,不過那楊寡婦一死,楊家老的老,小的小,總要活命。族老德高望重,讓他撫養定然會好好養。所以先讓他這段時間先照顧起來。畢竟以後日久年深,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蘇老哥繼續往我這裡看,我往外邊看,一堆堆的磚頭,一堆堆的木頭,嘿嘿!
蘇家嫂子糾結著她的臉道:“楊家的小兒女加上兩個老人全部託付給那位族老一家?四個人全放他們一家子,那族老自家也是維持勉強日子過得緊巴巴,他怎麼能供得起四個人的口糧?”
“這個常兄弟沒說,想來他沒考慮過這個事情”蘇老哥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好生閃爍。
蘇家嫂子說:“那老楊他們家不要鬧起來的,本來就日子不好過,還多四個大包袱,這種事情會隨便讓老頭子答應,看回去不大打出手?”
蘇老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啊!怎麼還沒想明白?”
“阿嫂,張口一說容易,但是真金白銀拿出來養別人家的一家老小可不容易。拖上個三五個月,那老楊自詡為楊家的老長輩,真的扛地起楊寡婦的一家?定然是不願的。想想以後需要天長日久,他還想要讓兩人沉塘嗎?到時候想要楊寡婦和阿牛早日出來的,可不是你了,而是老楊一家了,你說呢?”
蘇家嫂子這才恍然道:“燕娘,原來是這樣……”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學著常遠安慰人的樣子道:“阿嫂,看破不要說破,一時意氣抵不過天長日久。”
蘇老哥搖著頭道:“你嫂子被你賣了還在給你數錢!”
“老哥擔心什麼?我家夫君和我,是那樣的人嗎?什麼時候坑過自己人?”說完,我拿了上午剝的蘆葉,帶著孩子們,開開心心地,認認真真地盤算,要包多少個蛋黃的,多少個大肉的,多少個蜜棗的……
等到晚上炊煙嫋嫋的時候,我那一大鍋的粽子已經燜了快兩個。我從鍋裡撈起一個,剪開稻草繩,拆了放在碗裡,用筷子夾開來,裡面半肥半瘦的肉,肥肉已經化成了油,米粒浸潤了肥油,看上去油亮亮的,不錯,成了。
小九兒繞在我腳邊,我把手裡的這一個給她,她端著碗,拿著筷子走了出去,邊走邊說:“快來吃啊!粽子好了!”
這一說,寄杉就進來了道:“奶奶,我要肥肉多的!”
“奶奶,我要純瘦的!”
“我要蜜棗的!”
“我要紅豆的!”
公要餛飩婆要面,這群人每個都有自己的喜好,我幫他們翻來翻去,找他們要的口味,常遠進來,道:“做什麼了?”
“粽子,你要吃什麼味兒的?”
“有什麼味道?”
我念了一遍,旁邊小九兒力薦蛋黃,寄松說蜜棗蘸糖。他想了一會兒決定說:“每樣來一個!”
我不禁道:“你豬啊!糯米的,吃三個?”
“你吃一半,我吃一半不就行了!我不嫌棄你!”
我虎著臉道:“我嫌棄你!”
“晚了!”他端著剝好的粽子,放到飯桌前。小九兒看見裡面有三種不同的粽子,想要拿筷子過來夾,被常遠擋了說:“這是大哥哥和嫂嫂的份兒!”
小丫頭聽見這句話,大眼睛水潤潤,含著點子委屈地看著我,我捏了她的鼻子說:“你已經吃過一個人,不能再吃了。來吃點魚!”我給她夾了一筷子魚。
常遠夾開一個蛋黃粽,把裡面的蛋黃芯子夾到我碗裡,再挑開肉,把肥肉混了粽子米,分了一半給我,這才樂呵呵地開始吃了起來,我抬頭看他,他竟然細致到了如此地步,我喜歡吃鹹蛋黃的芯子,喜歡吃粽子的時候,把煮化了的肥肉,均勻地和米混合,喜歡那油汪汪的感覺。這種已經到細枝末節的事情都能注意到。
“那時在杭州,最後一個端午,我和你喝著雄黃酒,吃著粽子……”他回憶起了我不記得的前世,他說:“咱倆也是分了三個粽子,你挑了蛋黃芯子,剩下的全歸我。”他淡淡地笑著,突然之前我的眼睛有些酸澀,模糊之間好似感覺到心裡的那種疼。
我夾起一筷子蜜棗的白粽,蘸了點白糖,放進嘴裡,甜甜的味道漾開,我吸了吸鼻子說:“這個也好吃!你試試!”
“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