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手裡的大部分的兵馬交出,帶著大舅和二舅去漠北,為大周朝終身守國門,只為了報答兩代君主的恩情。你是知道的,聖人最怕外祖會參合進皇位之爭,雖然外祖這個時候是支援太子,但是如果他死了,外祖去支援其他人,原本就風雨飄搖的朝局就更不穩當了。所以他能自請離開,對於聖人來說,那就是想睡覺有人遞給他枕頭,而且他還把女眷和幾個表哥都留在京城。就是人質了。”
我聽著他的話,沉吟了半晌之後,道:“京城不穩當啊!如果明年後年連續饑荒,又遇到新舊皇帝更替,到時候叛軍四起,沒有了你外祖的鎮壓,到時候要是攻入進城,舅母他們豈不是就危險了?”
“你別忘記了,我手裡還有一支精銳。如果我還在海陵做得有聲有色,太子就會以為我徹底想成為文臣,哪裡會想起我還曾經是一名帶軍之將?一旦有叛軍攻入京城,這一支精銳也會混入京城,保護靖國公府。再說靖國公府裡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不過咱們得把岳父岳母他們接出來,岳父的位子不過是個虛職,他離開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聽著他的分析,我只能點點頭,反正看起來還有些年頭,不過我擔心,我說:“現如今你前生最大的叛軍頭子,如今看來以後可能會成為咱們生意的合夥人,不會再反叛了。那誰來推到大周朝?”
他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道:“沒有老大總有老二,再說沒有老二,還有洛王,他總可以和太子爭一爭高下,你別瞎操心了,就憑著接下去三年的光景,總有人揭竿而起的。”他這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嗎?我跟著他一起騎上了馬回到城裡,聽著孩子們在客棧裡清脆的笑聲,我不禁想,在風暴來臨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將他們護著。
第二日,我就聽常遠說,那位王知縣十分不爽地帶著他媳婦和一個箱籠,登上了遠去京城的船。常遠感嘆道:“他真是清廉!”
“他的品格沒有問題,缺的只是從最基層的崗位開始的磨練。”我說道。
到了晚上,那紹興師爺前來拜訪,常遠帶著我一起和他見面,他說道:“大人,夫人!在下即將回紹興。在下已經跟一位同窗聯系,他刑名之上十分在行,是我們這群人之中,最為出色的。跟隨李青大人多年,只是李大人去北邊寒地,他一雙腿受不得凍,所以未曾跟了去。大人若能得此人幫忙,定然能如虎添翼。”
我很意外他沒有毛遂自薦,而是正兒八經地推薦起了他的同鄉來。常遠沒有接話道:“鐘先生為何沒有跟王大人進京,王大人從考績上應該沒有問題。他這次進京自然會升職,先生跟他雖然不過兩年,但是看那日的情形,你也頗得王大人的信賴。”
他苦笑了一下道:“不瞞常大人,我家大人十分清廉,您想來知道咱們大周朝官員俸祿十分微薄。如果就靠著這點子俸祿,那麼基本上要養起一家子都難,更何況他還要從牙縫裡省出錢來養我這個師爺,所以他十分艱難。我跟著他出來兩年,月銀微薄也就算了,他那裡到了年底就是東拼西湊,也給不足我的薪俸,如今家中也等著我的銀子回去過年。我就不跟他進京了,等這次回去,就找家商戶給人做個賬房先生。”
常遠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先生已經在海陵做了兩年也熟悉了海陵,為什麼不留下?我這裡這個刑名師爺的位子還是你來當。月銀就按照那日內子所說的來辦如何?”
鐘師爺抬起頭來看向常遠道:“大人莫不是玩笑?大人開的月銀十分優厚,咱們這一行也是一人一價。原本那日夫人若是說四五兩,就是大人不說,我也得試試。既然出到了十兩,那麼我自然該介紹個配得上這個月銀之人。”
“既然如此,先生前三個月月銀五兩,等三個月過後,如果我們覺得先生值十兩到時候在為先生加如何?”我接上了他的話道:“如今縣裡的那些事情,想來先生是最知情的,能得先生一臂之力,想來比一個陌生人來重新摸索要容易些。”
常遠接著說道:“先生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師爺您也別介紹了,我現在手裡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乃是靖國公府上的一個幕僚,我外祖打算過完年之後將他派來。但是若是先生過來,我這裡就回絕那位。”
他此刻正在天人交戰之中,常遠看他猶豫,他說道:“先生也不急回我,畢竟我與王大人之間有些誤會。你若是現在就轉頭我,難免會讓他多想。只是,我這裡相勸,若是先生對師爺這一行還有些想法,就不要放棄這次機會。”
“鐘先生,外子說了,也不著急,不若您先回去,過兩天想明白了,您離開之前給我們個準信,我們也好決定是不是讓那位先生過來。”我對他說道。
我看他咬著牙道:“罷了,罷了!”接著他彎腰道:“有個難以啟齒的事情,不知道常大人能否幫忙?”
“先生請說!”常遠問道。
“能否預支我頭三個月的月銀,讓我回家能有個交代?”
“燕娘,去拿銀子給先生!”常遠跟我說道,我應了聲好。
進去拿了銀子,順帶又拿了一塊布料出來道:“先生,銀子請收好!另外這塊布料是揚州這裡的新鮮花樣,望先生不要嫌棄,拿回去給家人做件衣衫。”
他抬頭之時,我看他不算清亮的眼似乎有些水汽。常遠也不留他,道:“如此,我就等先生過了年回來幫我了!”
鐘師爺彎腰道:“學生定然早早過來,請大人放心。”
常遠笑了笑道:“那也不著急,過了十五再出來,或者更晚些也可以。一年回去一次,多住些日子,也是應該的。”
鐘師爺一走,又是一年的底,也迎來了一年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