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掇了拾掇,給蘊兒餵了奶,跟著常遠一起過去。門口的大樹下,那張三裹著他的又髒又破的被子,蜷縮在那裡。我也不去看他,寄槐先我過來替寄松,他說,昨夜張三幾次要硬闖,被他給敲了出去。
我才進了門口,就聽三嬸子說:“燕娘,你家裡要辦事情,做什麼傢俱買這麼好?幾天下來,桌子的漆面就磕碰傷了,你看這桌子漆面做得多好!”三嬸子幫我叨叨說,為什麼要買新的?不劃算什麼的。
三嬸子玩笑說:“不如將我家那些舊傢什都拿過來用了,用那麼多銀子去買,倒是不如把銀子給了我。”
“嬸子,就這麼辦!我這裡也難得用,不如就跟你家的換換?這張桌子你可喜歡,要是喜歡就拿了去,把你家的飯桌拿過來就是。。”
“我瞎說的,你還當真了!”
“嬸子,我不瞎說。你想,這些東西,幾天下來漆面什麼的也就掉了,倒是不如用些半舊的。”
“那,那你去舊貨店了買些不就得了?”
“可這不是買了回來了嗎?難道還退給店裡,昨日可是晚上去敲了人家的門買的。您別多想了,這麼兩相得益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這麼辦吧!”說著我讓寄槐扛起這張新桌子,要給她送過去。
她是扭扭捏捏,我是真心實意。換了她家單薄板桌,我看看倒是也不錯,只要能用就行。
有了這件事情,原本就熱情的三嬸子,跑得就更勤快了,忙前忙後,又是幫忙剪紙錢,又幫忙折元寶。還招呼過來的本家女眷幫忙,一群女人在一起嘰嘰喳喳地折元寶。我讓寄槐出去,去買了留月樓的糕餅,她們走的時候,每人一份。
下午,常遠就回來說有一塊風水寶地,多出了幾毛錢買了下來。如此就定下了後天安葬我家阿爹。正當我們商量事兒的時候,叔公領著一個我陌生的婦人,渾身上下單薄的布衫,還打了無數個補丁,臉上是滄桑的既視感。她來到我面前,身邊還有個十來歲的孩子。
“燕兒,你說要過繼個孩子給你爹。這位嫂子,是你一個遠房叔叔的遺孀。”叔公介紹道,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他說:“這一家子是老實,又勤奮肯幹。自從他爹死了之後,就沒有錢財來源,靠著給人洗涮縫補,勉強能活下去。我想著讓這個孩子要不就過繼給你爹?”
“嬸子,你願意嗎?”我抬頭問那我嫂子,她淚珠子含在了眼眶子裡道:“自然願意,只要孩子能有口飯吃,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嬸子,這可是你的真心話?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家夫君也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你讓他過繼過來,那麼你家的香火呢?”我問她。
那孩子站在那裡聽了這話,立刻拉住了他孃的胳膊說道:“娘,苦點兒就苦點,熬個兩三年,等兒子長大了您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苦了,也就能熬過去了”
這個時候,這位嬸子有那麼一點點的猶豫了,那孩子拖著他娘要往外走。叔公攔住了他們道:“別糊塗,我昨日跟新姑爺喝酒的時候,知道新姑爺家家境十分的富裕。以後有這個姐姐幫襯著點,總好過你現在的日子吧?”
“叔公,燕兒說的沒錯,延續了他家的香火,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相公?”那位嬸子說道,說完她就跟孩子要往外走。
“可以兼祧啊!”常遠在她背後說道:“反正都姓張,以後您相公祭日也祭拜,我岳父的祭日這孩子也祭拜就行了。生出來的孩子也無所謂是哪一個張家的。你說呢?”
“你願意?你應該有錢,能找一個完完全全算是你家岳父的孩子。”
“你雖然窮苦,但是做人實誠,孩子也好。我剛才這麼說,只是想把事情說開了,找個解決問題得辦法罷了!嬸子,你要是覺得可行,明天我爹落葬,他就做孝子磕頭。以後你們母子我幫襯著。你看呢?”我張口跟她說道。
“這豈不是佔你大便宜了?”
“也不算!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柱子!”
“有大名嗎?”
“就叫張柱。”
“也行吧!等以後去了學堂,讓先生給取個大名。”常遠說道。
我笑著說:“那就聽你姐夫的,柱子是吧?以後我就是你姐姐了!”
叔公一看事情圓滿,要走。被我給留住道:“叔公,那張三待在樹底下不是個辦法,這麼冷的天氣,萬一要是凍出了人命來,這事情明白人看來呢,就是我收回了自家的屋子,要是不明白的還當我逼死他了。”
“我去叫他爹和他哥過來,帶他回去!”叔公跟我說道:“待在這裡算個什麼事兒,這事情是他們家的事情。”
“正是這個道理!那就麻煩叔公了!”我跟他說道,順帶拿了兩份留月樓的糕餅道:“叔公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叔公接過我遞過去的糕餅,走了出去,臨別還再次讓我別著急,會找人來將張三勸走。我揮手和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