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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儂軟語傳來, “阿忠啊,這是在做啥哉?”橋上藍印花布做了巾幗的婦人,挎著籃子走過,看見我們之後在橋上駐足。
“楊媽媽!”我在橋下喚她, 她看著我問:“阿良家的燕兒?”
“是啊!”我剛應她, 她就跨開她的金蓮,扭下來, 我體恤她田埂上下不便, 從岸上的斜坡走上田埂。
我上去與她招呼, 前後的事情不過幾句話就說清楚, 她要開口說:“我早說過,這事情做得缺德, 要害子孫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 那小三子抬頭恨恨地看著楊媽媽, 楊媽媽倒是不怕他道:“你別用吃掉我的眼神看我,我是不怕的,好歹生了五個兒子。”這就是有兒子的人的底氣, 這也是為什麼要拼命生兒子的道理。即便我內心和她想法不一致,但是從實情來說,這還真管用。
“看什麼看!快點挖!”常遠皺著眉看著張家小三。小三子看見他手裡的鞭子,縮了一縮, 抖了一抖, 只能繼續。
“這人見怕,鬼見了搖頭的東西, 也就該這樣,以後才知道怕。”楊媽媽跟我說道,她還待說什麼。田埂上走過了一個小老頭子,正是今日早上小三子嘴裡的族裡的老長輩。
“根發叔!救命啊!” 二伯大聲喊叫,這是他發現了救命稻草了?老叔公停了下來用他那不甚清明的眼神。看著下面雙手粘著泥,混合著血跟他揮舞的二伯。
“大弟啊!你這是在幹嘛?”
“阿良家的燕兒,領了野男人回來,要弄死我!”二伯永遠就是這樣,這麼地有想象力且邏輯不差,我服氣。當然我家常遠一如既往地用沒有表情的表情,請他們繼續手裡的活,不要耽擱時間了。
“燕兒!”叔公轉頭看我,我上前行禮拜見,寒暄兩句之後,我切入正題問叔公:“今日張三夫妻倆說,我家那房子是族裡給決定的,讓他過繼給我爹?”我指了指張三。
“哈七搭八,他老早就佔了你家的房子。把你爹的骸骨挖了出來,埋在了這裡。他們家死得說活的,話裡沒有半句真的,你也信?吵鬧不過,我也圖清淨,想著你也不回來,這個家總要年底清明給你爹燒個紙,我就勉強應下,只跟他說,清明與年夜的時候,祭拜老祖宗的時候給你爹擺上一副碗筷,不過他是連你阿爺和阿奶都不祭拜的,要還要祭拜你爹,那就是妄想了。”老爺子還是說了真話。
小橋流水人家,這個時候已經日頭西下,對過的村子裡開始炊煙升起,勞作的人們開始手工,看見這裡熱鬧,人也就越來越多,圍觀是數十個人。人一多就七嘴八舌起來,這河灘的泥,越往下越是濕軟,兩人一邊哎呦哎呦地喊疼,一邊往下掏泥,突然一個窟窿出來,冒出了水來。
那張三喊:“就是這裡,就是這裡!”
我要撲下去看,常遠嘆了一聲攔住了我道:“你回去讓寄槐買口棺材,你自己去布店買一匹白布過來,看著情形,岳父一直睡在水裡。”我眼淚哪裡忍得住,不禁哭了起來。
“聽我的話,快去!要不天黑了,你去哪裡找?”
“燕兒,另外買上香燭過來,點了香,有了訊,你爹才知道你回來了,你才能領著他回去!”楊媽媽與我說道,我強忍著悲痛,站了起來,榮忠叔跟過來說:“我同你一起去,你這些年沒回來定然摸不到方向。我也知道該怎麼辦。”
榮忠叔帶著寄槐去買棺材,我買好了白布回來,人群已經少了一半,也不知道誰給常遠拿來了一把燒火的火鉗,他一根根地骸骨,從一口缸裡夾出來,我這才聽見說是當時張三挖我爹的墳的時候,鏟斷了薄皮棺材,他自然也不願意重新去買一副新的。胡亂找了一口小水缸將我爹放了進去。上面蓋了個木蓋子埋了了事。骸骨猙獰,估計是嚇退了不少人。
寄槐帶著一群人趕著車過來,常遠彎腰施禮道:“各位叔伯,幫忙一起卸下棺材!”
圍觀的眾人也都是遠親近鄰,四五個人過來一起要抬棺材,棺材卻絲毫不動。常遠自己親自上去,他說:“寄槐,你在後,我在前。麻煩叔伯一起幫忙!”這樣六個人才將棺材抬了下來,有人說:“好家夥,這是什麼壽材,怎麼這麼沉!”
將壽材下了地,常遠讓我將白布扯了鋪在地上,阿爹的枯骨泡在淤泥水裡太久,常遠將它們放在白布中裹了吸幹水。楊媽媽幫忙點起了蠟燭香火,燒起了紙錢。
寄槐從車子上拿下來一堆的壽衣,被子,這個樣子自然沒有辦法穿了,常遠讓他將衣服被子鋪在棺材裡,他按照骨頭的順序,將我爹的骸骨一塊一塊大致地拼接了。
常遠對我說道:“燕娘搭把手!”我走過去與常遠一起蓋上了棺材蓋。
常遠走到我那叔公面前道:“叔公,我與燕娘具是年輕,岳父需要重新落葬。我們也不懂這些事情,麻煩您幫忙請道士一起選塊福地,另外當初岳父沒的時候,燕娘還小,才草草葬了,定然沒有像樣操辦一番。這次煩請您幫忙擬定個單子,凡是岳父這一邊兒的親戚都請上一請,也算都是她孃家人,我這裡也算是認一認親。”
“難為新姑爺這般孝敬,想得這般周到。”叔公他老人家道,“如此,我便去辦。”
“楊媽媽,幫我跟大伯母說一聲,燕兒回來了!原本想今日就去拜望的,出了這件事情,實在去不成了。落葬既然打算好好辦了,自然要請大伯母過來參詳參詳。”我想著阿爹還有一個大哥,雖然我大伯也故去了,不是還有大伯母和堂哥堂姐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