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說,一面已經掏出手機給劉婕發了條簡訊。
謝南庭眼裡的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他捧著保溫盒,站在原地半天沒動,一座完美的雕塑。然後他彷彿又想起什麼般,急切地說:“可是,你救過我一次,我還沒……”
宋照水打斷他:“你昨天也救了我一次,扯平了。”
謝南庭還想再辯駁兩句,劉婕已經過來敲門了。
宋照水在開門前對謝南庭說:“我知道這些天你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但是我那次算不上救你。就算是,你也都還清了。所以不要再給自己負擔,好好回去休息。”
“照水姐,什麼事兒啊?”劉婕見宋照水還一身家居服,看上去沒有要出門的打算,不明白她為什麼叫自己帶上車鑰匙。
才問完,就見宋照水朝屋子裡招了招手。裡面走出來一個一身黑的男人,衣服有些狼狽,人也沒有精神。
就像一條垂頭喪氣的大狗。
隨後男人抬起頭,露出那張人人肖想的臉。劉婕瞬間想要吞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能把謝大人形容成一條大狗呢,還是一條垂頭喪氣的大狗?
“送謝先生回醫院。”宋照水拍了拍劉婕的肩,“辛苦你了。”
劉婕敏銳地察覺出氣氛不對,站在一旁屏聲斂氣,試圖成為一個透明人。盡管如此,她還是看到往日裡清冷寡言的謝大人偷偷看了宋照水好幾眼,見後者一直沒看他,這才慢騰騰從房間裡走出來。一面往外走,一面把帽子和口罩戴上,就露出雙眼睛在外面。
那雙好看的眼睛流露出幾分委屈。
劉婕心裡的疑問太多了,為什麼謝大人不好好在醫院待著,反而出現在宋照水的房間?為什麼兩人間的氣氛這麼詭異,謝大人又一步三回頭?這給人的直觀感受就是她家宋照水是個負心漢,把病人叫過來談分手。
她腦子裡的小劇場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了。她的印象仍停留在宋照水倒追謝南庭。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宋照水已經把人追到手了?
謝南庭坐在後排,上車就係好了安全帶,一言不發地盯著保溫盒。
這保溫盒也眼熟得很,它這兩天出場得十分頻繁。劉婕還記得昨天宋照水把那個髒兮兮的保溫盒從山上帶下醫院,又從醫院帶回酒店。
車裡的氣壓低得很,劉婕專注地盯著前面的路。
過了一會兒,死寂的氛圍被謝南庭手機裡傳出來的一聲叮咚打破。劉婕從中央後視鏡裡看到剛剛還一身喪氣的謝南庭忽然手忙腳亂地掏手機,眼神好似會發光。
說來他倆也是夠倒黴,掉進水坑不說,手機還都被水泡壞。幸虧兩人不差錢,立馬又買了新的。劉婕在這兒胡思亂想,抬眼看了一下鏡子,看見謝南庭在惡狠狠地敲手機。
她趕緊收回眼,不敢再看。
她以為謝南庭這會兒在跟宋照水吵架。事實上,說是吵架也沒錯,不過是謝南庭單方面的爭辯,而且爭辯的物件不是宋照水,而是丁黛。
丁黛也就時常詢問謝南庭在做什麼,哪裡知道謝南庭跟被人踩了痛腳似的,氣勢洶洶地問她:“你還想幹嘛?”
他平常也不是這樣的,不過是今天實在覺得委屈。
丁黛挑了挑眉,眼珠子轉了一圈:“你咋了,被分手了?”
謝南庭自己找事,她不會客氣,哪裡痛往哪裡踩。她二哥一向沒什麼脾氣,被她作弄久了才會不耐煩。這她還沒上線,對方已經要跳起來了,顯然不對勁兒。至於為什麼不對勁兒,丁黛就只能歸結於他在宋照水那兒碰壁了。
想想也很正常,上午她突然出現,宋照水匆匆離開。
她倒是提點過了,估計她二哥也沒聽進去。沒聽進去的後果,可不就是産生誤會麼?
丁黛歪著頭,不走心地勸:“沒事,女朋友嘛,分了還能再找。”
喲呵,吼她?叫你吼。
謝南庭半天會回複,任由丁黛發各種嘲諷的表情包,最後受不了才反駁:“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你這麼在意幹嘛?”附贈一個“關注傻子的眼神”。
謝南庭看到這個表情很氣憤:“她不想理我了。”
一面氣憤,一面長按儲存表情。
丁黛恨鐵不成鋼:“我跟你說過了,人家誤會我們的關繫了。”
她一連發了數個表情包,最後丟下一句話:“愛信不信,你要是喜歡人家,就跟人講清楚。”
謝南庭一看見這幾個字,腦子就是一個激靈。丁黛總喜歡騙他,把謊話編的合情合理,叫他看不出來破綻。但她偶爾大發善心講真話的時候,總要加上這四個字。
後座的人像是在發呆,半天沒動。劉婕嗓子發癢都不敢咳嗽,正拼命剋制的時候,忽然聽見後座的人喃喃自語:“我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