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之延直接到了最頂層,卻沒看見苑消消的身影。
他一路走到盡頭,看見消防樓梯,想了想,走樓梯上了醫院樓頂。
推開樓頂的門,他一眼便看見苑消消瘦小的身子蹲坐在旁邊的地上,她雙手抱膝,背抵著牆,愣愣的發著呆。
看著面前這副場景,苑之延的心突然就被揪起,心疼得想立即擁她入懷。
他向著苑消消走了兩步,距離更近,看見她臉上還有未幹透的淚痕。
苑消消不知道在想什麼,都沒察覺到苑之延的腳步聲,直到苑之延出聲叫她,她才被驚醒。
“你怎麼來了?”她問道。
“想你。”苑之延柔聲說道,看她視線立即躲閃開,於是又補充道,“想跟你一起吃飯。”
“我不餓,”苑消消搖頭,“你去吃吧。”
苑之延沒走,卻在她旁邊也靠牆坐下來。
這一幕太過熟悉,讓苑消消想起了他們小時候。
小時候她拉著苑之延坐在天臺邊上,後來被苑之延媽媽發現,苑之延就被他媽媽拉到一個房間裡。苑消消趴在門口偷聽,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又聽到門裡鳳姨質問苑之延,是不是她帶著苑之延做那麼危險的事情,苑之延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不是。
然而鳳姨卻不相信,只說苑之延從來聽話,不會做那麼危險的事,又叫他以後少跟自己接觸,還說她可能是神經有問題。
苑消消後來沒繼續聽,而是自己躲在房間裡,偷偷哭了一晚。
後來苑消消又聽到鳳姨給她爸爸打電話,讓他趕緊把自己女兒接走,因為苑消消小時候總愛做危險的事,把苑之延媽媽嚇得夠嗆。
苑消消脾氣很硬,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她趕走的,那天從淩晨到天亮苑消消瞪著眼一直沒再睡著過。
第二天早上外面傳來苑之延爸爸和鳳姨的說話聲,他爸爸說著今天會比較忙,晚上不用等他回來吃飯之類的話。
苑消消就那樣睜著一雙眼,躺在床上,突然想象著她媽媽和爸爸出現這樣的對話。然後等她爸爸出了門,她媽媽就會敲著她的房門溫柔的叫她起床吃早飯,她會隔著房門跟媽媽撒嬌再睡會兒懶覺,接著她媽媽會開門進來拍拍她的屁股讓她趕緊起床,再幫她收拾好書包,倒好牛奶,那是她最喜歡喝的早餐奶,她媽媽會一邊唸叨著早餐奶沒有純牛奶有營養,一邊擦去她嘴角的奶漬,在她出門前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並溫柔的在她耳邊說:“好好上學,媽媽在家裡等你。”
然而事實是她的確想好好上學,但她媽媽卻從來不管她這些,只一天到晚苦喪著臉,掛念著那個從不曾愛過她的男人。
“消消,醒了嗎?”鳳姨後來在外面敲著她的房門問。
“醒了。”苑消消應著。
她的美夢,也醒了。
那天早上吃早飯,她說:“鳳姨,我想回家,你給我爸爸打電話讓她來接我吧。”
苑之延媽媽沒說什麼,反倒問她怎麼不多待兩天,倒是苑之延當時反應有點大。
“你要回去了?這裡不好嗎?我把糖都給你吃,動畫片我也不跟你搶著看了,還有漫畫書,你想看就看,隨便翻都行。”
苑之延當時的表情苑消消大概會記一輩子,他很捨不得,幾乎急得快哭出來,他乞求著說:“妹妹你別走啊”
他媽媽在旁邊拍了下桌子,說這裡終究不是苑消消家,她遲早也得回家,讓苑之延好好跟她道別。
那天下午,苑消消也是這樣坐在樓頂,只是離邊上很遠,她告訴自己不能再做那樣的事,哪怕她覺得就算摔下去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