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殿下,你一個人怎麼擔心得過來這麼多事情?奴才知道,你還在擔心壽王殿下是不是?您放心吧,奴才去看過壽王殿下了,他有幹爹的照顧,現在沒事。”
齊旭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了!現在皇後被打入冷宮,阿壽心中恐怕也擔心,這樣吧,你把阿壽帶過來。今日,正好我還沒有用午膳,就和阿壽一起用吧。”
“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去壽王殿下院中。”
皇宮,冷宮
安慧茹看著眼前的孩子,突然已經記不清楚他剛剛生出來的樣子了:“阿壽怎麼突然來了?快,快起來!你冷不冷?要不要進來來暖一暖?”
她看了看這孩子身邊跟著的小劉公公,突然開口:“我有些話想和阿壽說,不知道公公能不能先退避一下?你放心吧,我不會耽擱很長時間的。”
“娘娘多慮了,這是奴才應做的本分罷了。娘娘放心,奴才這就去那院門外守候,絕不讓人打擾您和壽王殿下。只是娘娘也應當盡快才好,太子殿下還等著壽王。”
安慧茹點點頭:“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她轉頭看了看阿壽,親自拉著他的手,“阿壽先隨我進來,娘親有幾句話想要跟你說說。”
阿壽皺皺眉,想要抽出被她牽著的手。但是看到她的眉眼,突然之間就停下了動作,他很少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母妃有這麼溫和的時候。
安慧茹拉著阿壽進門,她親自給他灌了一個暖爐,這是她現在唯一有的取暖工具:“你先用著,小心著涼。”她摸摸他的手,又摸摸他的頭發。
“我一直以為你會慢慢長大,你會等著我處理完很多事情。可原來不是,你早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越來越大了。這麼多年來,我唯一對不起的人是你!”
“阿壽,你總是有一天會長大成人,也會明白很多的道理。也許只有一個女人做了母親,才會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有僥幸的心理的。”
“你現在未必會明白我說的這些話。但是不要緊,你可以把它們記在心裡,等到來日你長大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母親的意思了,你要記住!”
“母親今日只是想和我說這些?阿壽只是來看看母親在這冷宮中是否安好?既然現在母親沒有什麼大事,那阿壽我就先回東宮了,太子哥哥還在東宮等著我!”
“阿壽,你再在這裡陪我一會兒可以嗎?每一次,你來鳳鸞宮的時候,我總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你。現在當我終於可以看你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在我這裡了。”
安慧茹摸摸他的頭:“你小的時候發燒,我總是整晚整晚的躺在鳳鸞宮的床上沒有辦法合上眼。那個時候我在想,我要是可以出宮去看看你,那該有多好!”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好一次又一次拿著你小時候穿過的衣服,跪在佛像面前祈禱。我祈禱著我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
“我希望你每天都可以進宮來請安,也希望你可以在這宮中多待哪怕是一刻!可是我永遠都只能躲在屏風後面看看你,我連出來見你一面都不敢!”
“你長這麼大,除了你出生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這個時間好好關心你,看看你。阿壽,如今我都不知道還能夠再看你幾眼,你就再多待一會兒吧!”
“母後多慮了,不管你是不是在冷宮,阿壽還是會每隔半個月給您請安。阿壽不能從別的地方盡了這孝道,在這一方面是不會忘記母後的。”
“再說太子哥哥和父皇也不會阻止阿壽給母後請安,母後您大可以安心。今日的時辰也不早了,阿壽就先回去了,若是母後還有什麼事情的話,不如等下次……”
“沒有下次了!”安慧茹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不會有下次了!母後犯下了大錯,想來不管是你的太子哥哥還是父皇,都是不會讓你來見我了。”
她不管阿壽現在吃驚的樣子,笑了笑:“傻孩子,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些代價的。其實有時候母後想想,還是覺得自己蠻幸運的。”
“你已經快要長大了,又生得這麼的健康,這遠遠要比很多人都要幸福的多。阿壽,你要記住,有些時候不要去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你現在年紀還小,自然也想不到自己想要什麼。可等你慢慢長大了,你就會想要很多東西。有些時候是女人,有些時候是權利。”
“因為我像你一般大小的時候,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長大了,是想要很多東西的。母後只是不想讓你走我的老路,日後整整辛苦一輩子!”
“失去親人,失去愛人,失去忠心耿耿的僕人,到最後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只有床頭的冷月。阿壽,你一定要把這些話記在自己的心裡。”
阿壽紅了眼睛,可是卻突然開口問她:“你說你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僕人,可你至少還存活在這世上。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死去的人?”
“不管是太子哥哥的生母,還是父皇心中的人,恐怕連埋在土裡的屍體都變成了白骨!母後在這冷宮中,至少還有冷月可以相伴。可那些人除了黃土又有什麼呢?”
“母後說,阿壽長大了,阿壽是真的長大了!阿壽會長長久久記得母後今日說過的話,永遠都不會忘記。你放心,阿壽身為人子,一定會進來給母後請安!”
安慧茹看著那個小小的人兒拉著公公的走遠,寒風中似乎傳來他和公公說話的聲音。只是這寒風實在是太大了,讓她幾乎聽不清那個人在說什麼。
但是她看著他可愛的樣子,心裡明白他一定在想他的太子哥哥。也是,他才是養大他的那個人,遠遠比她這個親生母親要重要的多。
她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他出生的時候,一個皺巴巴的,像小猴子一樣的孩子。可是這一生,她永遠都得不到這個兒子的諒解了,甚至能夠像現在這樣都是太子的仁慈。
安慧茹拿起了他留在房中的暖爐,那暖爐上好像還有他的手的溫度。她笑了笑,拿出了在床邊放了很久的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