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過往,何掌櫃的心中清楚得很,按說他個大老爺們兒,又是在外頭管事的,並不該攙合進去;可如今陸家姑奶奶早就不是張家人了,這丫頭還惦著出氣呢,竟然還攛掇起新二奶奶來,拿著寶慶樓的名聲當兒戲,還當真是個惹禍的根苗。
「喲!瞧瞧何掌櫃的這話說的,老爺太太那可是二奶奶的公婆,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遷怒二奶奶呢?我倒瞧著,何掌櫃的莫不是還惦著舊主子的情份?」紅梅撇著嘴笑了一笑。
張二奶奶的面色變幻個不停,終是忍住怒氣,頗有些懷疑的看向何掌櫃的:「紅梅說的可是真的?何掌櫃的究竟是為我好,還是胳膊肘兒朝外拐呢?」
何掌櫃的一時之間只想拂袖而去。這新二奶奶與陸家姑奶奶一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啊!不過也是,自家那二少爺……續娶也只能娶個這樣兒的不是?
「小的究竟是不是為二奶奶您好,您還不明白?這幾年小的替您打理著這寶慶樓,可曾出過半點差錯?」何掌櫃這麼說著,面色便有些不好看起來。
他可不是張家的奴才!當年他只是個工匠。是陸家姑奶奶將他請到寶慶樓,磨練了兩年後、又請他做了大掌櫃的,按說陸家姑奶奶自請和離之後,他便也該辭去的,還不是他不捨得寶慶樓這份心血落在別人手裡!
雖說他留下來確實有自己的私心,可他這幾年兢兢業業,也對得起這新二奶奶了吧?眼下若是還說不通,他索性撂了挑子就是!
若說之前的話都令張二奶奶似信非信,如今這幾句卻著實將她嚇住了。
她孃家可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父兄皆是手藝人出身。那種人家出來的她,哪裡懂得打理銀樓買賣。還不是何掌櫃一直撐著這份産業。若何掌櫃的一怒之下辭了這差事,她、她豈不真得被公婆訓斥個狗血噴頭?
如此寶慶樓裡終於消停了,張二奶奶氣恨紅梅胡亂攛掇她、拿她當槍使,先給了紅梅兩個大嘴巴,又叫這丫頭將這雅室裡收拾幹淨。並不許別人幫忙;而陸婷姝姑侄三人,此時已經到了另一條街上。挨個兒看起了鋪面房……
這是陸清寧的主意。離了寶慶樓後,她見陸婷姝一直悶悶不樂,將事情前前後後捋了捋,便問陸婷姝道:「姑母既然對銀樓如此懂行,為何不開一家銀樓解悶兒玩?」
「我外祖家如今常年有船走南洋去西洋,帶回來的寶石和金剛鑽甚是便宜,姑母再尋幾個手藝好的工匠。在首飾式樣上多想些獨特的,什麼寶慶樓吉祥樓的,拿什麼跟咱們比,都得關門大吉啊……」
何掌櫃的不知從哪兒淘騰來的、謝家帶回來的鑽石,即便鑲嵌得極其低劣。還四處獻寶呢,待陸家也做起銀樓生意。瞧張家去哪裡買鑽石寶石去!即便買了,也叫他們砸在手裡!
陸婷姝正愁對張家的怒氣無處發洩去,外加陸清寧說的話也確實在理兒,立刻就笑著應了——大少爺的媳婦已經進門快半年,中饋之事也學得八九不離十了,她若還像從前一樣跟著二太太管家,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了不是?
而她與張家二爺和離也有年頭了,總不能就這麼老死在後宅裡;跟著老太爺走南闖北學下的經商本事,也是時候重新拿出來操練操練了……
陸清許也在一邊拍起了巴掌:「三姐姐這主意好,既叫姑母賺了錢,又給姑母出了氣。」
於是姑侄幾個說幹就幹,大半個時辰後,竟然就找到了可心的鋪子,連定金都交下了,只等著第二日過來換契紙上檔子。
待辭了那家鋪子的賣主和牙儈,重又上了自家馬車,陸婷姝興致不減,笑吟吟的問陸清寧和陸清許:「三娘與五娘可有意參一股?你們放心,有姑母在,賠不了本兒,每個月還能給你們倆賺幾十兩脂粉錢。」
陸清寧之前提這個頭兒,便是抱著這想法,只是她沒想到,陸婷姝這麼快便提起了參股之事,她以為總得等鋪子過完手續;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
謝家如今可是最大的寶石商,若不趕緊跟她定下,雖說越過她也是一樣與謝家合作,可她先出了做銀樓的主意,又是謝家的外孫女,算她一股,陸婷姝也決不會吃虧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