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姓邊的嫂子也囁喏道:「江嫂子說得甚是,她們當初將我們擠兌出來,我們就沒再打算搭理她們……前半個月說是鹵貨作坊裡缺人手,管事還叫人又來高家村找過我們,江嫂子還潑了那人一身洗菜水……」
這邊嫂子想當然的以為,必是薛家作坊來人之事被東家知曉了——這麼機靈的姑娘,哪裡瞞得過去呢?這個東家平日裡待她們又是極好的,比薛家作坊不知好上多少,她們一定得好好在這裡做事,叫東家放心就是了。
之前陸清寧也曾經納悶兒。薛家的鹵貨作坊紅火的很,並不比來她這裡做工少賺,這兩位嫂子為何要離開薛家,難道只是因為磚茶作坊在高家村,離家更近的緣故?
原來是被人擠兌出來的,怪不得,陸清寧暗笑。
這邊嫂子本就為人軟弱,那江嫂子卻是個潑辣貨,既知道東家姑娘所為何來了,立刻笑著表態:「東家您只管放心。小婦人們雖是大字不識,有命賺沒命花的道理也懂得……」
陸清寧正待笑著應和兩句。便見著水晶大呼小叫的跑了進來:「姑娘,姑娘!馮嫂說渥堆房的茶葉發起來了,叫您快去瞧瞧呢!」
此話莫說是陸清寧,就連那兩個婦人也一臉的大驚喜,騰楞楞都打板凳上站起來。異口同聲的問道:「真的?真的發起來了?」
陸清寧笑著告訴兩人:「既是馮嫂子說的,那一定是真的。這些天她不就是帶著兩人管著渥堆那一攤子麼……兩位嫂子不如留個人看火,另一個人隨我去瞧瞧,等回來再換另一個人去。」
渥堆發酵是大事,作坊又不過十個來個工人,每人都去瞧瞧,往後再做活就更有力氣了;只因陸清寧早跟幾人承諾過,等磚茶真的做出來。並進了陸家各大茶莊售賣,會按著出售的數量給作坊這邊拿喜錢——其實就是提成獎金。
話既這麼說,邊嫂子便主動留下來看火捎帶繼續擠小魚,陸清寧帶著江嫂子隨著水晶便往渥堆的那排房走去;卻聽得院門吱吱幾聲輕響,回頭看時。卻是之前在河邊的那個孩子頭兒。
「你怎麼來了?」水晶跑過去笑問他,還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惹得那孩子滿臉不悅。
陸清寧和江嫂子頓時笑起來——水晶這個小丫頭比那孩子也大不了兩歲,裝什麼大人啊!
「這是邊嫂子的兒子,叫二虎。」江嫂子告訴陸清寧:「……也是個可憐的,小小年紀沒了爹,她娘還得出來做工養活他和他姐姐……」
陸清寧便高聲喚水晶叫他進來:「是邊嫂子的兒子,恐怕是找他娘有事。」
那二虎卻蹬蹬蹬幾步跑過來,伸出手來,手心正擺著之前買魚蝦給他的銀角子:「陸姑娘,這個銀子還給你,我們不能要你的錢。」
「咱們在河邊不是都說好了麼,怎麼又變卦了?」陸清寧很驚奇,「你不能要我的錢,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魚蝦啊,可那魚蝦都快做熟了,我拿什麼還你?」
二虎才不管這個,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將那銀角子像她之前一樣,塞進她手裡,撒腿就要跑,誰知水晶早料到了他的去路,一邁腿便將他攔下,又輕握住他的胳膊將他拉了回來:「你還沒跟我們姑娘說,為何不要這銀子?」
「是、是蔣先生說,我不該要這銀子!」二虎理直氣壯道:「蔣先生說,陸姑娘在高家村建了磚茶作坊,那是帶著村民一起致富的好事兒,溝裡的魚蝦又不是誰家養的,陸姑娘喜歡吃,只管打發我們撈去就是了!」
蔣先生,又是這個蔣先生,不是教給孩子們不食嗟來之食,便是叫她陸清寧不勞而獲……陸清寧這麼想著,不禁皺眉問道:「我聽你說了好幾遍這個蔣先生,他是誰?」
江嫂子笑道:「是我們這村裡的一個秀才,只因家境還算殷實,便也不收孩子們的束脩,每日都教孩子們認一個時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