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小了說,他們與咱們陸家借莊子也許是想佔個小便宜;往大了說,誰知道他們這麼做會不會拉陸家下水?」
「佔陸家便宜也好,拉陸家下水也罷,陸家能得到什麼好處?我瞧著不但好處沒有一星半點,壞處倒是一大堆。」
老太爺給她講過陸家從皇商變回普通商人的緣故。八月初去禹州回來,她也給老太爺帶過謝家外祖父的話兒;因此她並不用將話說得多明顯,老太爺和朱天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聽她說罷這麼幾句,老太爺撚須微笑,朱天黎不喜不怒面無表情;片刻後老太爺方才開口:「既是三娘你都瞧得出來、這中間沒咱們陸傢什麼好處,你說為何那齊世子還敢開這個口?」
「他把咱們家想成和他一樣兒的了唄。」陸清寧輕笑道:「無論是誰,只要敢於在……那事兒上早早站隊,自然都是認為自己那頭兒必會成功的。」
「更別說咱們家曾經是皇商,在他們心裡,咱們家如今難免不想再重新輝煌起來。也好重洗前恥;可惜他們忘了一句老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之所以有把握說出這話來。只因老太爺早就表達過明確的意思。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有了利便想有名的,可老太爺經歷過高空墜落的痛苦後,很是明白皇商之名連個屁也不是,說白了不過是當權者的奴才、替當權者管理著小金庫罷了。
「陸家不是不能站隊,誰坐在那把椅子上。陸家就站在誰那邊。」陸清寧微笑著補充:「除此外,誰也別想將咱們家當成謀利謀權的棋子兒。」
齊雲侯家也好。明郡王家也罷,那都是有官職有爵位的人家兒,明郡王家更是宗室,在大順朝也算得上是樹大根深了,就算敗了,也許不至於被連根拔起。
可他們陸家有什麼?萬一再一次站隊失敗,新君又不像當今這樣斯文。亦沒了皇商之名可以辭去、以做謝罪,只能乖乖交出全家性命和錢財吧!
這些道理按說應該誰都懂得,陸清寧幾乎有些不屑說;可古往今來,卻有無數人栽倒在這種相似的事情上,比如……老太爺的爹。她的曾祖父。
據說老太爺當時也不看好曾祖父站隊之事,可是到底沒阻攔住;那麼她就算是班門弄斧又如何。連她這個小女子都看得懂的事兒,老太爺還會被齊霄那小子說動心不成!
老太爺似乎早就想得到陸清寧怎麼說,因此待她說完也不曾怎麼驚訝;朱天黎卻是帶著贊賞的目光笑看她,心裡也是早就明白了、主家為何叫個小姑娘談看法。
「怎麼樣朱老哥,我這一對孫男娣女的,不像他們那個爹能生得出來的吧?」老太爺頗樂。
陸清寧姐弟頓時大窘。祖父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們倆卻不知道,陸廷軒夏天時來這家茶莊,曾經與齊霄幾人遇上過,當時可是極為上趕的想替那幾人效力呢!
若不是陸廷軒當時拍著胸脯跟齊霄保證了一些話,齊霄這群人後來也不會很急切的不停上門來,當然這都是後話,陸清寧很久後才知道真相。
「小六子,現在輪到你了,你姐姐珠玉在前,祖父也不強迫你語出驚人,你只說說,你姐姐說的對不對呀?」老太爺誇獎過後,又把問題拋給陸文淵。
而陸文淵分明是經常跟著老太爺出來歷練的模樣,因為朱天黎待他挺隨便的,肯定早就熟悉了;聽見祖父發話,陸文淵咧嘴兒笑起來:「我聽祖父和朱爺爺還有姐姐的。」
老太爺立刻沉了臉,佯嗔道:「莫非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叫你說說你姐姐說的對與不對!若你姐姐方才說,可以將咱們家的莊子借給齊世子,難不成你也聽她的!你這也叫做閉著眼站隊懂不懂?」
「那可不成!」陸文淵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又對自己的猴兒急有些害臊般紅了臉,重又老老實實坐回去,「咱們家的莊子也不是白來的,憑什麼白白借給他們用,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