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紮著哭喊,一身狼狽。這一輩子,她從未說過這麼露骨的話語,可是今日一咬牙,竟然一口氣全說了出來,就彷彿她真的這樣做過似的!
沒法顧及了,她只想救他!
「你個賤婦!!」趙楚珩怒不可遏一巴掌蓋在她臉上,破口大罵,「我怎麼娶了你這麼水性楊花不要臉的臭女人!來人啊!給爺打,狠狠打!打死她!」
無數亂棍,頃刻間重重砸在她身上,打的她全身都疼,倒地翻滾慘叫。可是疼痛並沒有因為她的掙紮減弱半分,反而越來越重,越來越狠,直到一棍子狠狠砸在她腦門上——頓時鮮血直流!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癱軟在地上,彷彿一團爛泥,胸腔間的血液越來越少,呼吸越來越弱,身體越來越冷。
眼前又浮現那一幕,他們都還是小時候,她追在他身後喊,「楚垣哥哥!楚垣哥哥,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他了,卻見他揚起一臉燦爛的笑容,將手裡新摘的野花,遞給林陌染……
「噗」!好痛……她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身體裡突然湧出大量的氣泡,帶動她不停地顫抖、抽搐,直到最後再也動不了分毫。
眼前的世界,熄滅了。
這一夜,丞相府中傳來了一個噩耗:嫁入不滿兩月的二夫人林萱,暴亡。
訊息傳到了九王府。
還在用膳的林陌染,手中白玉盤「哐當」一聲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娘娘!」黎笙聽得聲音奔進來,咋看見她腳邊狼藉的碎片,懵了一懵,再看她面無表情怔忪的模樣,心就是一抽,連忙上前摟著她。
許媽媽在一旁默默抹淚,不住嘆氣,「三小姐臨時前說,她辜負了娘娘的囑託,如有來世,定會一一彌補此生對娘娘犯下的諸多錯事……」
一言至此,許媽媽禁不住一聲哀嚎,「我可憐的三小姐,才剛開始學著懂事,怎麼就,就……」
來世?哪有來世?!人只能活一次而已!
是以林萱從前諸多挑釁,甚至言行上各種冒犯,她都忍了下來,至多不過言辭上回敬幾句,始終沒有下重手懲罰過她。因為她知道,林萱還小,還在喜歡強爭的年齡。等她大了,自然就懂了。
她想給林萱一個成長的機會。
沒想到……卻這樣,被趙家剝奪了!
林陌染剋制著胸腔翻騰的怒氣。
如果當初林萱聽從她的建議,安安穩穩嫁個小戶人家,如今不就平安無事、幸福地活著?可她偏不!她偏要賭氣,嫁入丞相府……
林陌染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再睜開時,疲憊中夾雜著決然,「回林府!我要親自替她發喪!」
寂靜的江陵總督府內,一片哀慟之色。輓聯垂掛,紅聯悉數摘下。雪白的綢帶,將偌大庭院的色彩一寸寸遮去。
淩晨,天色還未亮。林萱的靈樞被迎回故園,如今正停放在她生前曾居住的偏院。
在那具林府傾盡百金打造的厚重棺槨裡,林萱閉目安詳沉睡著。而一旁全身縞服的顧清媚,早已哭成了淚人。
直到清晨初陽東升,踏著這清冷的日暉,林府的大門送走第一波哭喪的人後,又再一次緩緩開啟。
門外,只有一個人。
全身素色綢裙、頭戴白玉釵的林陌染,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步踏入這座哭聲響徹的院子。
她面上沒有哀切,沒有動容,毫無波瀾的雙眸中,只凝著一絲深沉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