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圈裡村從沒有大夫,常家的老父親也就是個趕驢車的,往上數好幾代,沒個大夫。
至於常英娥想當大夫並不是因為想開先例,而是因為見多了生死病痛,害怕,所以才想除病。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前幾日廟圈裡村,劉家的嬸子病了,因為山路遙遠,尋醫麻煩,就按照口口相傳的土方子弄了點香灰吃了,結果吐得更厲害。
再是隔壁婁家三嬸江氏,江氏難産,好不容易生下女娃,因為月子期照顧不佳,落下病根,從此整個人弱弱的。
婁家二嬸成天到晚欺負三嬸,可憐三嬸沒有男人還獨自帶著幼娃,讓人很是很疼。
他們家的幼娃,她見過,長得水水靈靈白白嫩嫩,那年她十歲,娃娃剛出生,粉嘟嘟的她記憶深刻,還去玩過兩回。
後來讓婁二嬸林氏白眼,常英娥就不再去了。
總之,就是因為見多了村裡人受病痛折磨,她才決定學醫。
好在父親雖然沒什麼錢,但有車,有車就能載著她滿世界跑了。常英娥就坐在父親的車上,乘著呼嘯而過風,唱著歌跟父親出發。
路上遇到過大夫,有些大夫精,不準他們瞧,生怕偷學了什麼。
有些大夫大方,樂意給他們瞧上一瞧。
記得有一回去了一個鎮,在鎮上看到擺攤的大夫給人瞧病,常英娥湊上去瞧了瞧。
大夫是個面黃肌瘦的人,穿的也很破爛,給窮人瞧病不收錢,不過看這攤子,也只有窮人來,富人不會來的,自然那大夫瞧病到此也是一分錢沒賺到,但依然樂此不疲。
來看病的有一位病人得的是胃病,這種病一旦得了就只隨到老了,也沒有別的辦法。
常英娥看著大夫為病人惋惜的表情,搖了搖頭,又提筆寫下藥方。
藥方上面寫了黃連,白芍等。
常英娥認識這幾味藥,小嘴嘟囔著說了出來,“黃連,性寒,苦,用於心經,肝經,胃經,可瀉火,燥濕,解毒,殺蟲。
白芍,性酸,苦,微寒,歸肝,脾經用於脾虛肝髒腹瀉等。”
小小年紀陸陸續續說了一些,雖然一知半解,但背的很好。
引得大夫和一眾病人嘖嘖稱奇。
“這麼個小娃娃就懂這麼多,長大了還了得?”
那大夫也很喜歡這麼聰明的姑娘,特意問了問,“小姑娘,你可願意跟我學醫?”
常英娥,小小的眼眸一亮,臉上暈開了花。
從此,大夫每天在這擺攤,常英娥就搭著父親的馬車來這裡學習,到了晚上父親拉車回來,再把她拉回去。
日子久了她就學會了一些本領。那大夫不是神醫,不能教她很多東西,但現在這些已經足夠讓她為村民們治病了。
從此之後,村裡常大夫的名聲就傳開了,有時隔壁村也會尋來請人診病。
後來一次,她去瞧病,遇到的病人渾身是傷,腿傷很重,裂了好幾道口子,血肉外翻,就跟灌腸被人排便裂開一樣,著實下人可怖。
最重要的是,除了腿上傷之外,他的臉上和手上都有傷。
常英娥趕時,他們家圍滿了人,大家七嘴八舌的有議論男人悲慘的也有人議論趕馬車的人可惡的。
聽聞趕馬車,常英娥忽然想到同村婁三叔就是被馬車碾壓至死的,難不成這男人也是因為馬車碾壓弄成這樣?
不由的心裡一緊,趕緊撥開人群去了裡面。
她看了看傷口,經脈斷了,一條腿已經沒用了,她建議截肢。
所有鄉親都嚇壞了,截肢,那不等於把人當豬肉一樣按在砧板上剁嘛,那得有多疼。
所有人都忍不住轉過身閉上了眼睛,只有那男人一臉平靜,臉上的傷疼絲毫沒有讓他暴躁起來,反而冷靜的出奇。
常英娥是頭一次見這樣的男人,不由得有些吃驚,對他也新生幾分佩服。
後來,在一番準備之下,截肢了,要知道在人身上割肉那是怎樣的一種疼,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那人最後疼暈了過去,百姓們嚇暈了過去。
數日後,他的傷口好了,只是失去的腿再也找不到了。由於他的超長冷靜讓常英娥忍不住多留心了幾眼,總是帶著藥常來常往的看他,日子久了漸漸的互生情愫。
那人擔心自己配不上人家,一直沉默著不開口,常英娥先開的口,後來發現兩人互相喜歡之後,才漸漸的說起彼此的一些事情。
那人獨自一人,父親去的早,母親也在他成年之後走了,家裡就他一人,姐姐遠嫁,自然不能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