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綢緞莊裡,邵呈婉大大方方將蘇佔請了去,好好看看他們家的絲綢和運作方式,希望能指點一二。
當店裡的夥計知道,自家掌櫃將隔壁競爭對手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各個面帶警覺的盯著他,像盯著壞人一樣。
邵呈婉卻不甚在意落落大方的邀請蘇佔指點,她這般坦蕩,蘇佔也坦蕩了些許,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邵呈婉帶著蘇佔看了後院前院,織染和刺繡,然後一一詢問。
蘇佔對比了兩家差別,提出了幾點,“其一,涉及範圍太廣。又是織染又是刺繡又是繅絲的,人手不足的情況下,這樣周轉其實不好。我建議邵小姐將這些砍掉一些,專心經營一項,或者增派人手。不過增派人手就得額外支出更多工錢,在絲綢銷量並不優越的情況下,此舉不妙。
其二,目標買家不明確。你這些布都是絲綢混麻,價格又如此低廉,想來也是針對尋常百姓出售,自然一般的有錢商人不會找上門來,他們自然要穿全絲的體現身份。而我們顧家綢緞莊就是賣全絲,針對的買家也是大買主。這等情況下,其競爭性不大,你們還偏偏要跟顧家競爭,這就明顯錯了。”
邵呈婉不服氣,“可我們綢緞莊也有全絲,且之前生意也是很好的,這幾日才漸漸衰敗。”
這話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責備因為他們的競爭導致她生意進行不下去了。
但事實上,要開始競爭的不是他們,是她這邊。
是她的背後五個掌櫃的要競爭顧家的綢緞莊和繅絲坊。而且,顧家出品的絲綢向來都是很好的,口碑有。只不過先前顧裡經營的時候,並沒有放大生意,一直都控制著,賬本上也詳細記載了,每日收支基本差不多。
因為人為的控制,顧家的綢緞莊生意才不算太好,如今換了當家人換了政策,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所以說到底,並不是邵家綢緞莊如何了得奪了顧家綢緞莊的地位,而是顧家綢緞莊如何懶散,不屑一鬥,真要鬥得時候人家明顯沒有完勝的餘地。
當然了,這些他不想說,他只想說的就是,“把一顆珍珠混在沙土裡一塊賣,會有人買嗎?”
邵呈婉恍然大悟。
蘇佔繼續解釋,“全絲是上好的綢緞,也算是奢侈品。這種只有達官貴人才會穿的東西,你跟平民穿的混賣。那麼其高貴程度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那些個有錢的財主,之所以買上好絲綢,買的不過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所以你必須要讓他們感覺到高貴他們才會買,然而,你卻做錯了,以此降低高貴度,也讓絲綢蒙上一層真假難辨的陰影,還會有誰來買?”
“我……”邵呈婉說不出話來,只是覺得整個人楞的不行,恍若之間,自信全無,在他面前,彷彿赤身裸體一般,尤感羞愧,卻又在苦苦掙紮,“可是你們綢緞莊這幾日不也在針對平民出售嗎?
舊布織染,難道不是吸引平民的手段嗎?”
“是!但,舊布並不出自我們綢緞莊,我們只是好心幫舊布染成新布。別讓看我們只覺得我們是心善的主,並不會因此影響口碑,我們的口碑依舊是高貴自尊。”
邵呈婉完敗。
蘇佔看她如此,也不忍再說,只是安慰了幾句,“無妨,現在開始調整買家對像,還是大有機會的。”
“啊?”邵呈婉抬著無助的眸子窘態連連的望著蘇佔,此刻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真是弱的不堪一擊,昔日那英姿颯爽的女掌櫃蕩然無存。恍然間她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女人,也是需要溫暖的懷抱的,只是不知這個懷抱會在哪裡。
抬眼間,盈盈秋水我見猶憐,但蘇佔卻不為所動,反而因此想到了婁伊璟,也不知她去了哪裡,那種一去不返的心情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