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敢再問,再問下去,恐怕答案就是蘇佔了。
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一些,十五六歲的姑娘自然是對未來如意郎君抱有幻想,那種幻想可能是不切實際,也許是半分出於實際。
但隨著年紀增長,人的看法也會慢慢改變,總有一天,那幻影借拖的實影,會合二為一,到最後,實影就會變得無可挑剔。
哎,看來自己真是一敗塗地了。
顧裡又嘆了口氣,在月色柔光裡,閉目睡去。
婁伊璟則回了屋。
搖曳燭光下,蘇佔還在秉燭夜讀,餘光瞥向窗外,思緒也飄得很遠,直到婁伊璟回來,蘇佔才急忙收斂,但思緒卻不受控制了。
蘇佔多次欲開口問起今晚的事,卻也始終沒開口。
婁伊璟不做解釋,畢竟他們沒有關系,怕自己說多了,反顯得自己不夠矜持。
也不知自己在矜持什麼,一向爽朗的她怎麼在他面前扭捏起來,許是自己心中的幻想再看到他時越發清晰了,所以格外顯得心虛了吧。
婁伊璟趕緊收緊心思,朝裡屋走去。
長夜漫漫,燭火悠悠,漆黑的眸子波光流轉,裡屋一片安靜,前屋卻心緒不寧。
蘇佔低頭輕嘆,扶額看書時,竟怎麼也看不進去了,腦海中一遍遍回蕩著都是太監陰陽怪氣的宣讀聲。
“……其後世子孫永世不得錄用……”
永世不得錄用,所以,他註定了無法科考,卻似乎在感情的比較中,唯有高中才是唯一能與顧裡一較高下的亮點,但偏偏這也是命運多舛的。
書已經泛濫了,心也已經亂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知是自欺欺人還是什麼,他也已經迷茫了。只知唯一能幫婁伊璟教訓撞死父親的幾個紈絝的途徑,以及唯一能跟顧裡一較高下的途徑都在與科舉。
科舉後,金榜題名,高官厚祿,呼風喚雨。但——他改名換姓欺上瞞下,已然欺君,恐怕前路坎坷,生死難料。
思及此,蘇佔的雙手微顫,書本倒在桌上,人也疲憊的就近睡下。
一夜,似乎三人都失眠了,醒來時,已經天亮。
外頭霜凍厲害,遠遠望去,一片白,開口說話,都能看見嘴邊冒著的熱氣,這才知,是初冬季節。
婁伊璟擔心一個月前剛種下果蔬的鄉親們恐血本無歸,便急急回家張羅暖棚的事。
幸好暖棚在本朝已經有了,只是還未全國推廣,只大戶人家後院裡會有,多用來護住花草。
如今婁伊璟打算拿來護住家家戶戶的菜。
原本這次是跟蘇佔一塊回去的,但剛走到門口,顧裡就走了出來,叫住了蘇佔,說是帶他熟悉綢緞莊,就把人拉走了。
於是婁伊璟只好一人前行,同時心裡也在暗想,顧裡今日突然這麼做是否因為昨夜的談話,若是如此,她倒真就對他刮目相看,至少不會是以前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