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裡淺笑不語。
氣氛忽然又冷了一截,婁伊璟耳朵一動,抬起頭來,正對著韓坊主嘲諷的眼神。
婁伊璟皺眉不悅,心中本不想摻和,但想來要推脫幹淨也已經推脫不得了,既然如此,索性何必要忍人家的冷嘲熱諷。
婁伊璟當即抬起頭來,身子一挺,高聲反駁道,“我是沒建立過繅絲坊,可我會用繅絲機,我也懂得養蠶採桑。至少對於下層的産業運作,我是知根知底的,好壞蠶繭也是一眼分明。”
韓坊主嗤笑,“這都是些基本的,如果要建繅絲坊,連這些都不懂豈不笑話?”
“所以韓坊主你也懂?”
韓坊主冷笑,“當然!”但很快又回過味來覺得是在諷刺他。
但婁伊璟並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既然韓坊主懂的我也懂,我們兩並無區別,你又能諷刺我些什麼?”
韓坊主原本嗤笑的臉一僵,整個人的力道都壓在背椅上,一言不發。
顧裡暗中偷笑不止,心裡頭已經偷偷對這丫頭豎起大拇指了。
原本不言不語的蘇佔此刻也不冷不熱的吐出一句話,“誠信為本,公道為主。若是以生意為賭,以利益為注,那結果便是不可估量的。”
這話說完,韓坊主和顧裡都臉色大變,唯有婁伊璟茫然的左顧右看,不知其下何意。
韓坊主立時起身,不打招呼就走了。
顧裡則也一言不發,暗中慶幸自己是把虎翼都帶在了身邊,否則,那結果就真的不可估量了。
疑慮過半,顧裡察覺飯菜未動,趕緊讓他們動筷子。
蘇佔不吃,婁伊璟也沒胃口。
蘇佔便以帶著婁伊璟外出遊玩為由先走一步,誰知顧裡緊跟上來,說自己這一身素衣打扮為的就是跟他們一道同遊,可不能甩了他。
蘇佔皺眉,厭棄,婁伊璟也是悶悶不樂。
他們一道出去,結果客棧下面還站著個人,就是剛才那位姑娘。
那姑娘像是被遺棄了一般,呆站在門口楚楚可憐的望著一行人,目光尤為哀楚的看著顧裡。
顧裡面上一團和氣,心中卻厭惡不已,這樣的女子,一看就是青樓風塵中人,明顯是剛才繅絲坊韓大奎坊主用來搞定顧裡的美人計,豈料飯桌上一團不越快,韓大奎無計可施,也就隨手丟棄了這顆棋子。
又或者,根本沒有丟棄,而是與他們玩了一招苦肉計。
顧裡原本是不搭理的,但餘光一瞥,瞥見身後的蘇佔後,忽的心生玩味,才笑著上前搭訕那姑娘。
“姑娘何以如此哀愁,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那女子見顧裡上來搭訕,楚楚可憐之情更甚了,眼眶都彷彿被水浸泡一樣,淋淋而動,“回公子,小女子清妙,家住堯西縣,白蓮村。前些月,父親聚賭欠債,將我賣為娼,今日得繅絲坊韓大奎坊主相救跳出火坑。
原以為小女子此生便有了依靠,豈料韓坊主不願收留小女子,讓我自尋出路。小女子無處可去,便只能在這哭泣。”
清妙說完,不待人反應,自己先撲通一聲跪下了,哭聲期期艾艾,“顧公子,小女子得聞,顧公子乃綢緞莊莊主,想來家中富貴需要幾個丫鬟。若是公子不嫌棄,小女子願意終身為奴為婢伺候公子,只求公子給小女子一方棲身之所。”
顧裡心裡不為所動,但面上那方關切之情做的十足,“真是可憐,雖然我顧家也不缺一兩個丫鬟。但為了讓你有一方棲身之所,我便收了。從今往後,你便聽本公子吩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