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收貨單、現金領款單等均系偽造,簡直是一條龍服務還批次生産,做得一應俱全。公司還拍了很多青梅林的照片打馬虎眼,施肥、打藥、修枝、採摘……紅火熱鬧的勞作現場,煞有介事。”
“照片就堂而皇之的掛在辦公室走廊的牆上,還大張旗鼓的上了物競天擇的官網,甚至是入選公司的宣傳冊,完美營造出青梅種植基地蓬勃發展、欣欣向榮、生機盎然的假象。”
……
“碩果豐收的照片拍出來的確很能迷惑人,青梅林連綿成海,讓人完全不會想到在這片青紗帳的背後,那座貧瘠的二王山上才是公司真正的種植基地。”
“函證回函相符,原始單據齊全,有意無意,公司負責人還帶我們去看看二王山下那片青梅林養養眼……然而,在別人的青梅林拍幾張照片就是自己的了?單據完整,就以為我們看不出雙方虛構了交易?”
滿好連聲質問,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與楊林果業長期來往的那幾家公司,他們註冊的辦公地址都跟楊林果業的一模一樣啊,而且原始單據上的字跡跟楊林果業財務單據上的手工字跡也毫無二致,完全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說往來款函證回函咋那麼快呢?轉個身,函證就擺在桌面上了!” 因為越說越氣憤,滿好瘦削的小臉已通紅,鼻尖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薄汗。
“再有,種植基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二王山上去爬一爬,一目瞭然……”
“等等,”滿妙沉默的聽了很久,終於吱聲,“滿好,他們可能忘了告訴你,楊林果業的會計不是坐班會計。”
“你也不想想,一個小鎮子哪裡找得到專業的財務人員呢?所以我猜最大可能是我們請的代賬公司和那幾家公司請的是同一家吧。”
“而且當初收購的時候,也是代賬公司幫楊林果業弄的工商變更。可能為了盡早更換營業執照,對無關緊要的細節就沒把好關,所以便出現了你說的那種情況幾家公司的註冊地址一模一樣的了。”
“楊林鎮本來就不大,一眼望到頭。既然是同一家代賬公司做的事情,有那麼多巧合也就不奇怪了,你說是不是?”
滿好為著這樣胡攪蠻纏的理由氣堵。
“姐,這解釋聽起來似乎合理。可是楊林果業每年都從那幾家問題公司購入二三十萬株的青梅樹苗,這不奇怪嗎?!”
“怎麼奇怪了?”滿妙並未理解到她的意思,“二王山那麼大,我記得它有好幾千畝呢。而且那是我們的青梅培育基地,肯定得栽樹啊,難道讓它閑置?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所以慢慢栽吧。”
“姐,你在說笑?”
這理之當然、不容置疑的口吻,滿好被氣笑了。
“這讓我想起了一則腦筋急轉彎,說的是一隻蜻蜓一分鐘吃四隻蚊子,求問它一個小時能吃多少隻蚊子?”
滿妙懵然,不過自是知道話非好話,氣急敗壞:“好好說話,別含沙射影。”
“姐,你該稍微瞭解一下青梅樹的種植情況。”止住笑聲,滿好肅道。
“合理的種植模式一般是山地、瘦地每畝種4060株,而平地、肥地每畝種3040株。咱就按照最高的種植密度每畝種60株計算吧,二王山兩千畝山地,便是可種12萬株。你們買二三十萬株,用得著嗎?”
那壁廂已聽懂。
“滿好,不是每種一棵就能成活一棵啊……”滿妙死扛道,“二王山又不是沃土,多買點樹苗,也是為著樹苗死了能及時趁著季節沒過去趕緊補種。風吹雨打的,山又那麼大,楊林鎮能請到的農民工不多,缺少養護。青梅樹死多活少,很正常。”
這無賴的態度。
“可不是死多活少。你們年年都購入大量青梅樹種,往年栽的全死光了?一棵也沒活?”
滿好已管不住自己義憤填膺的嘴,“姐,我不禁想起了兩起上市公司造假案。”
“一家公司說我就花了這麼多錢買了這麼多魚苗,你們不信?看,單據是齊全的,魚就在水裡。要是覺得有問題,好啊,你去數啊。這是仗著魚沒法盤點是吧?後來人們想了個法子一換算,這麼多魚苗,那一立方米的水裡,魚不得擠成了沙丁魚罐頭啊?如何成活?遂真相大白!”
“再一起案子,公司說冷水團來襲,又海風一吹,扇貝死了、跑了,所以我們投出去的錢無賴打了水漂。”
“姐,你剛才的回答就是這麼樣子的,很官方,但也很無賴!”滿好總結陳詞,鏗鏘有力道。
裴振亨覷她神色。
凜然的目光像黑曜石一般,亮晶晶的閃爍著華光,襯得她燈下的臉龐愈發妍麗。
不由看得痴了,像個男版迷妹。
“滿好,你怎麼跟姐說話的呢?”滿妙氣促。
“活沒活,咱們就不爭論了,姐,我還是給你算算賬吧。”
“你們賬上顯示一株兩年樹齡的青梅苗,其採購成本價是25元一株,按每年二十萬株苗木採購數量計算,那就是五百萬。加上一年四季各種人工費以及防治病蟲害的藥劑成本支出,總計大約是八百多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