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股價?嘖,他在資本市場上算老幾啊?雖然在財經界裡尚算小有名氣吧,可影響不會那麼深遠。還幾天的股價?呵呵,估計也就他買過的那幾只股票可能會有短暫的下滑。”
“不是吧?這種是利好訊息啊。壞人受到嚴懲,正義得到了聲張,股價該上漲才對!”
“哦,是這樣嗎?哈哈,我對二級市場的價格變化規律一知半解,說錯了別笑我。喂喂,他買的是哪幾支股票?透露一點撒,我趁機賺個菜錢。”
……
唯有老頭子今天沒有來。
大姐前幾天來看他時說父親住院了,起不了床,而且也不想來看他。老頭子說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只當自己沒生過他這個兒子。
法警押著他開始往外走。
“振亨!振亨!”有人在身後倉皇大喊,聲音沙啞變調,拉動了破風箱似的。
他立刻劇烈掙紮,匆匆忙忙回頭,“媽,我是冤枉的!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有騙人家錢!”
他這時候還不肯認罪……
他要是願意早點認罪,家裡賣房子賣車,向親朋好友借點,怎麼著也要把那幾百萬元還上。再不要臉的去向那些受害人求求情,多給他們點錢補償損失,讓他們別揪著告了,律師說絕對不可能會判十五年的。也許十年都不到,最多六七年,然後監獄裡表現好點,爭取減刑緩刑什麼的,三四年也就出來了。
現在可好了,你不認罪也還不是要賠給人家幾百萬。而且十五年啊,二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從牢裡出來就三十多奔四了。
端木華眼眶通紅,捂著嘴哭到抽搐。
他看出了母親眼底裡的涵義,十分絕望,放棄了徒勞的喊冤,只大叫道:“媽,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別掛念我,我會過得好好的!”
聽到這話,端木華再也受不了了,撞開阻攔的法警,不管不顧的追過來。她踮著腳一路小跑,顫巍巍的身體差點倒在地上,大姐和弟弟一左一右攙扶著她才追了上來。
他身側的法警死死攔住,端木華隔著人牆朝他用力伸出手來在空中亂抓,試圖抓住他,還聲嘶力竭的哭喊不休:“兒子!兒子!”
他也想去握一握母親的手,可是法警將他的手無情的拍開了,扭著他的手臂快速退出了法庭。
那些沒能進來旁聽的人正被警察攔在法庭外,一看到他出來,頓時雞蛋、番茄、石頭……甚至是屎尿,一包包的往他身上砸來。
“裴振亨,你還我們的血汗錢!”
“不能讓他坐牢就了事,他得賠償我們,賠償我們!”
“還我錢來,還我錢來!裴振亨,你這個狗雜碎!”
……
去往看守所的路上,他的腦袋抵在車窗上,透過面積狹小的車窗玻璃毫無焦距的看著外面浮光掠影般熟悉的街景。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路邊的喬木大多都已是光禿禿的了,僅有的幾片尚未凋零的樹葉掙紮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顯得那麼孤寂。路上人煙蕭條,有一種肅殺……“秋後處斬”四個字就這樣子毫無徵兆的撞入腦海裡。
他內心充滿了恐懼,有種正在被推出午門即將斬首的感覺,於是渾身像打擺子一樣,從法庭出來就一直抖個不停。
老頭子說:“振,振興。亨,亨通。振亨啊,爸給你取這個名字,就是要你成為我們裴家拿出去說道的驕傲。某一天,我要讓一身銅臭的滿家老頭子悔不當初!”
裴振亨自童年起就肩負著成就裴家榮耀的責任,可是現在他卻成了裴家的恥辱,父母教育失敗的成品。
今天,裴振亨是個狗雜碎,不再是裴家的驕傲,而是他們的恥辱。
還有那些瘋狂的人群,據說上當受騙的人不止144人,他“透露”的那些所謂的內幕訊息,有些股民自以為找到了賺錢的門徑,跟倒賣高考考卷一樣,一個傳給一個,一個賣給另一個,親朋好友紛紛上當,所以受騙的至少有三四百人,涉案金額近千萬。
這些人曾經追著喊著捧他:裴老師裴老師……
天知道,他們自己想錢想瘋了,不知聽信了誰的欺騙,卻要怪到他頭上。
他不死心,不能接受,堅持上訴。
一個月後二審,維持原判……
他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