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站在一棵楸樹下,如這樹一樣挺拔英武。他眉目中隱隱幾分煩憂,開口道:“暢兒的事,難為你了。”
所謂難為,是指肅王不惜被皇室指摘京城內動用兵權,也掩下是二皇子生事的事情。也是指肅王忍受了未婚妻子被侄子威脅到性命的事情。
“你已經毫不留情懲治過了,臣弟沒有什麼好怨懟的。”肅王同宣武帝站在一起,微微抿了抿嘴。
秋風吹得楸樹的葉子輕輕晃悠起來。
“數百人城外廝鬥,”宣武帝忽的出神道,“林氏的人有多少?”
肅王身體一僵,苦笑一聲道:“林氏那邊,有四五十人吧。”
宣武帝抬手撫了撫眉頭,“哎,朕記得皇子出宮,隨從十人、侍衛五十。這數百人……”
肅王靜靜站在樹下,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卻似說了很多。
“我懂了,”宣武帝道,“那些是怡貴妃的人。可是怡貴妃一個從不出宮門的貴妃,是怎麼得了這麼多人助力的呢。”
肅王依舊沒有應答。
宣武帝負手而立,“文安縣主年齡也不小了,你把人家一個小姑娘養在府裡怎麼好?先不要回西北了,總要讓禮部過一過皇室聘娶的禮儀,才不侮了人家的名節。”
肅王臉上若有所思,簡單點了點頭。
宣武帝想了想道:“其實朕很高興。暢兒從今被禁在宮裡,也是好事。朕的兒子要留給朕來教養,出去了,就是別人的一根槍。”
肅王神色裡有些意外,聞言道:“恐怕母後會有些煩心。”
“這天下,”宣武帝抬頭看了看楸樹一層層蔭蔽中的枝繁葉茂,“早就不是母後當年交給朕的那樣,以後恐怕還會更不一樣。要起風了,律弟恐怕還不知道,這長安城的風,比之西北,更大更猛烈吧。”
肅王沒有說話,等了等,宣武帝只是神情沉沉,似乎不想再說什麼了。
就算是在興慶宮的庭院,很多事情也只可意會,沒有說下去的必要。
肅王也不想再陪他站著,施禮道:“那麼臣弟告辭了。”
“去吧,”宣武帝擺了擺手,“家中有妻,才是真的家。”
家中有妻,才是真的家嗎?
肅王出宮上馬,在長安的大街小巷中帶起一陣疾風。等到得家裡,林鈺依舊沒有醒來。
守著的太醫神色慌亂。
“怎麼了?”肅王披風都沒有解開,疾步走上前去。
“稟肅王殿下,”太醫院首席太醫難得的神情不安,“創口沒有癒合的跡象,一直在溢血。另外,也起了高熱了。”
起了高熱嗎?
肅王用手背輕輕探了探,猛地縮回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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