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提起你,只是掩飾而已。”林鈺恍然道。
“是啊,”蘇方回點了點頭,“那人口口聲聲說要帶走我,可是他明明已經砍死崔世子的馬,卻仍調轉馬頭,引我們到陷阱中去。而到了最後,更是不惜搭弓射箭。亂箭之下,我也就沒命了。那他們跑這一趟,又有什麼意義呢?”
“除非對他們來說,真正的意義是殺了崔澤。”林鈺坐在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輕磕,一時有些出神。
蘇方回沒有再說話,坐在爐火旁,安靜地等壺水燒開。
那銅質的水壺不久便冒起熱氣,林鈺才緩緩道:“說起來也是好笑,今日還有人提醒我,說是天竺使節還留在京城,朝廷那邊派了崔澤過來,暗地裡對你也是一種保護。畢竟因為你的身份問題,明面裡不好配發護衛。”
蘇方回笑了,“結果我們現在懷疑,他是累贅了。”
林鈺在桌面上輕磕手指,“輔國公府,有什麼仇人嗎?之前崔澤還跟我說,他答應了人不離開京城。難道出趟城門,就有了兇險嗎?怪不得他不願意護送西行商戶去往敦煌呢,怕是走不出十裡,便沒命了。”
蘇方回搖了搖頭,“據我所知,輔國公雖然卸下軍職多年,目前朝中一、二品大員、將軍,卻多是他的舊部。雖然輔國公當年以治下嚴苛著稱,然而卻深得部下信賴。且不說沒有仇人,即便有,也鮮少敢來滋事的。”
壺中的水已經燒開。
蘇方回看是新壺,取了個瓦罐把水倒入,又添了新水重新來燒,一邊道:“你該多買幾個丫頭了。”
“難道不是護衛嗎?你看今日的護衛,多出彩。”
“他們,”蘇方回往外看了一眼,嘴角一勾道:“好像只是隨便射了一箭吧。”
林鈺哈哈笑了,“那咱們以後,離崔澤遠點。”
……
……
崔澤滿臉淚水。
他的親娘,輔國公夫人,也是滿臉淚水。
“國公爺!你倒是說句話啊,咱們就這一個兒子,這才出長安城幾步,就險些沒了命。你明日裡上朝,去跟皇上,跟太後說說。這林氏和禮部的事,咱們還是離得遠遠的。就待在衛所裡,出來進去都是兵丁,才安全啊。”
“夫人”輔國公拖長著聲音,在中廳垂著頭踱步,“他不是也沒有受傷嘛,你看這渾身上下,哪裡像是遇刺了。”
崔澤跪行幾步,看向輔國公道:“孩兒若不是得爹爹親傳,武藝高強,今日就死在城外了!”說完更是一臉的淚。
輔國公完全忽視了這個馬屁。
“你給我憋住!”他大怒道:“這都虛齡二十一了!這丁點的事兒,瞅瞅你這一臉淚的,我都替你害臊。”
門口的侍衛、丫頭、隨從不自覺往門外退了一步。
國公之怒,上諫天子,下打兒子。
這打兒子的時候時常打得棒子飛出,甩到隨從臉上。大家現在已經有了經驗,看國公爺臉色稍有不對,就往外躲一躲。
輔國公夫人出身名門,倒不會被他嚇住。當下站起身來,伸手拉過兒子,護在身後道:“我不管,咱們可就這一個獨苗,你若不能再生個三五個,就得護住這個!”
說完便拉起兒子,徑直繞過屏風,出廳門而去。
一路上溫聲寬慰。剛走了幾步,崔澤便站住道:“娘,我現在還不餓。我得隨十六衛出城去拿那夥兒賊人去。”
輔國公夫人眼淚又要下來,被崔澤抬袖拭去。
“好孩子,”她柔聲道:“娘讓大夫給你準備了藥浴,你得聽孃的話好好去泡泡。這雖然沒有外傷,萬一內傷嚴重,娘也不要活了。”
崔澤忙應聲是,又道:“娘,我今日錢袋子丟了。”
輔國公夫人點了點頭,“娘知道,娘早吩咐賬房,給你拿一千兩銀票放在屋裡了。”
崔澤伸出胳膊攙住輔國公夫人,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花牆後面。
跟隨的侍從眯了眯眼睛,他總覺得自輔國公夫人提起銀票以後,世子爺走路的樣子,就像要飛起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