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澤腳下已經新跪了個小廝。
他忽的收起剛才認真的神情,抬眼一笑道:“公事已了,現在咱們來聊聊私事。”
“哦?”林鈺微微愕然,“小女不知道林氏跟崔世子,還有私事可講。”
“你少裝蒜!”他把身前的人踢到一邊,站起來道:“昨日裡,是不是你絆了我一腳?”
芳桐在林鈺身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絆……世子爺?
這個有沒有罪?如果有的話,不知道魏少爺能不能解決。
“崔世子可能弄錯了,”林鈺也站了起來,一張臉寫滿無辜,“昨日裡禮部的官爺不是說,是世子你馬靴太新,過於光滑,才跌倒了嘛。”
“你少裝蒜!”他眉毛立起來,倒是看起來有了幾分嚇人。“就算不是你絆我,在驚鴻宴上,你是不是又推我?”
“當時我以為世子你一直往後退,是跌壞了走不穩路呢,幫你一把,”林鈺眉毛輕挑,“不過世子你也沒有吃虧啊,還得了個好差事。”
“什麼好差事?”他怒喝道:“你不知道那筆杆子,一大早便吩咐我做事。你再看看我這親隨,只剩下這十幾個,還沒一個兵崽子。一個個淨是臉上抹了粉的,磨磨唧唧,連摔鞭子都不會。”
林鈺點了點頭,“那崔世子的意思是……”
“很簡單,”他站得離她近了些,一張臉又有了乖巧的神色。
“你到時候跟禮部說說,別讓我護著綢緞去敦煌。”
“要去敦煌嗎?”林鈺打斷他道。
“可不是!”崔澤豎眉道:“必然要護送到敦煌的,這裡歷來的傳統。一可顯大弘國威,二可挫蠻夷銳氣。”
“那崔世子為何不去呢?”林鈺問道。
崔澤忽地似身子拔高一丈,舉著鞭子道:“小爺是要守護京城的人!絕對不可離京城半步!”
京城不就是個富貴窩嘛。
內有北衙禁軍和十六衛所,外有藩鎮守兵守望相助,有什麼好守的。
林鈺嗤笑一聲,聽崔澤又道:“而且我答應了人,非必然時刻,絕不擅離京城半步。”
這是託詞吧。
林鈺只是點頭不語。
“怎麼樣?”崔澤道,“咱們做個交易,我不再計較你欺負我的事情,你幫我這個忙,讓我避開護送之責。”
“好說。”林鈺笑道,“世子爺宏圖偉略,國之大任在肩,小女必當盡力。”
崔澤滿意地點頭,又坐了回去。絮絮叨叨又說些以後林氏有他罩著,絕對沒有人敢欺負之類的話。
看來已經化幹戈為玉帛,不再計較林鈺之前的小動作了。
不多時那問話的小廝回來,滿臉通紅,支支吾吾。
“怎麼了?筆杆子怎麼說?”崔澤揚眉問,“有沒有誇我的字寫得好?”
小廝慌忙跪下來,神情閃爍,垂著頭小聲道:“世子爺的字當然是最好的。只是劉大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讓我送來這個。”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
那是禮部用來寫文書的紙箋。
“劉大人的意思是,”小廝盡量說得討巧,“公文應該寫在文書裡,寫在後背上的,他不方便看,也不方便回複。”
“去他的不方便!”崔澤抬手就給了那小廝一鞭子。
不過林鈺注意到,鞭子正打在那紙箋上,小廝只是喊叫著躲避,倒是並沒有受傷。
她抬頭看崔澤一眼,這人正滿面怒容,又踢開桌子,看樣子似乎要去找劉克嵐置氣了。
邁步到門口又猶豫道:“不行!小爺不能中計!這筆杆子就是想讓我再被我爹打呢。”
說完轉身回來又坐下,笑道:“爺才不中計!”抬手示意送紙筆過來。
竟是頗為自得,一點都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