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困在書房,在陳年賬冊裡已經待了太久。
京城的信是昨日晚間到的,姜寶林只是說太後非常喜歡她元宵節進獻的禮物,沒有提那毒藥半句。
沒有提,便是沒有能耐打聽出什麼吧。
陳管事想了想,她也沒有提要付錢的事。他盯著那封信看了又看,隻字片語裡真的沒有半句關於支付林氏酬金的事。
林鈺收了那封信,只淡淡道:“吩咐下去,給姜寶林準備十套春衣。她位份低,宮裡分不了多少布匹給她。正好輕盈這幾天沒有什麼事做,把這件事派給她好了。”
竟然又要白送嗎?也沒見她幫上什麼忙。陳管事皺了皺眉,只得勉強點頭。
第二日來到林鈺書房,就見到這裡比昨日更亂了。厚厚的賬冊堆了一地,林鈺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正盯著一張紙,半晌沒有動一下。
該不會是睡著了吧?不能啊,芳桐還站在一旁呢。
陳管事掩上簾子,正要問詢,忽聽得林鈺道:“陳叔,城南田喜莊的佃戶們,最近有來鬧事嗎?”她抬起頭,臉上有隱隱的倦意,“我看了許久,只發現這一處有些問題。”
城南田喜莊,她記得前世魏氏在城南也是有産業的。
陳管事疑惑地向前一步,從林鈺手中取過那張紙。
那是一張地契。
林氏跟其他生意人一樣,覺得土地保值,會在盈利的旺年買地置産。這一張地契,是五年前買的。那塊地是農田,買了後原先的佃戶仍種著地,每年交一次糧食抵作租金。
不過自前年開始,似乎地裡的收成不太好。幾個佃戶來鬧過幾次,希望能減免租金。那時候林老爺出外送貨了,陳管事見了見人,做主減少了些租金,便把那些人轟走了。
難道是蓄意報複嗎?不過幾戶佃農而已,也太有能耐了。
“自三年前鬧過一次,老爺重病的時候又來滋擾過,說是想要退租。我做主答應他們來年開春若麥子長得不好,就免去租金。這也是老爺之前交代過的。”說完又遲疑片刻,問道:“東家,解藥的事有眉目嗎?我昨日裡見小蘇師傅,看他揹著人狠狠抓了幾下胳膊。估計是開始覺得癢了。”
林鈺神情一動,整了整衣服站了起來。
“既然陳叔你這麼關心他,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找找解藥。”
陳管事心內大喜。芳桐出去安排車馬,不多時兩輛馬車已經出府,直奔城南而去。
今日天氣有些陰沉,走不多時,竟然又下起了雪。林鈺戴上帽兜,圍好披風,小靴子踩在田埂上。看著田喜莊的這一片田地,眉目微凝道:“我知道他們想要退租的原因了。”
地裡長著麥子,卻不是連綿的綠色生機勃勃。只見麥子顏色灰綠,又長勢稀疏,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被好好料理過。
然而沒有農戶不愛莊稼的。這一片地長不好,也不怪農戶。沿著田喜莊林氏這一片田地四周,都被人豎起了一丈多高的土牆。牆身厚實,牆頂插著枳刺防止人隨意攀爬。有這些高牆遮擋陽光,難怪地裡的莊家長不好。
“好好的田地,怎的就壘上牆了?”陳管事拉住一個歇腳的老漢問道。
老漢拿著一團樹葉卷的煙草絲,看著田地裡奄奄一息的麥子跺了跺腳,“還不是恁們城裡人有錢,買了地要建別院。這裡又沒啥好風水,建什別院!”
說著呸了一聲,恨恨地走了。
“這高高的牆,”陳管事抬頭嘆道,“不知道裡面圍著什麼。”
林鈺把懷裡的暖爐往芳桐手裡一塞,搓了搓手道:“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