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盈捧過絲滑的帕子,一層層開啟來看,三四層掀過,內裡空無一物。只是帕子鼓鼓囊囊的,原來不是因為裡面放著東西,而是絲帕的中心,疊了起來。
“是老鼠啊。”林輕盈的丫頭桃子比她大兩歲,瞬時拿過了這絲帕,換了個角度,放在林輕盈手心裡。
真的是,老鼠啊。
叫停馬車,忍著眾人的探尋八卦的目光,就為了送過來一隻絲帕疊成的老鼠嗎?
是什麼意思啊,姐姐。
“大小姐怕你久在車中無聊,討二小姐開心呢。”桃子嘻嘻笑著,打量著林輕盈手心的白色老鼠。
即使是一個小丫頭,都能感受到這些天姐姐對自己格外不同。跟著開心起來。
是嗎?
……
“父親,聽說那敵國的兵士死的就剩下一個了,咱們大弘的英雄們把他困在中間,任他往哪個方向闖,都只是推搡。不殺他,也不放他走,四下取笑他呢。”一臉明媚的林鈺掉拉著兩條腿,爬在案子上奶聲奶氣地跟正看賬冊的父親說話。她坐在姐姐身邊,一臉期待地,等著父親抬頭也看自己一眼。
“是啊大小姐,他們說這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旁陪著複核賬冊的陳管事笑著附和。
“可不就是老鼠,被我大弘這只大貓嚇壞了的小老鼠。”姐姐欣喜地點頭稱贊。
父親翻閱賬冊的手突然一頓,抬眼看過來:“輕盈怎麼看?那個兵士是老鼠嗎?”
她心裡一慌,幾乎要從桌椅上摔下來。旁邊的乳母忙扶住她,父親卻仍然肅穆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
這個他從來不看在眼裡的小女兒的答案。
“不,不是。”七歲的她聲音稚嫩,“雖然,雖然是敵國的兵士,他也不是老鼠。”
父親看她良久,久到姐姐也轉身看她,以為她臉上有什麼飯渣。然後父親的臉上忽然化開笑,溫聲道:“輕盈說的對,能在別人的嘲笑中一步步向前的,不會是老鼠。”頓了頓,又說:“我們輕盈,是能辨出是非的孩子,也是溫柔的孩子。”
這是父親對她說過最多的話。
也是最大的贊許。
老鼠。一步步向前的,不會是老鼠。
不用怕別人,一步步向前。
原來姐姐都記得。
林輕盈低下頭,臉上綻開大大的笑。
旋即又溢滿一眼眶的淚。
父親已經不在了。
還好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