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後,一個矮胖的漢子正抱著一整隻雞,用力撕開雞腿。
他的臉上身上,哪裡有半點受過拷打的樣子。
“常彪子。”魏書堯聲音低低的,沖這人喊道。
常彪子應了一聲,嘴角流油,含糊答應著。
魏青堯緊走兩步,抬腳就踹。
…………
夜色初上。
僕從和丫頭收拾了碗盤掩門出去了。
林鈺再也忍不住,打了個飽咯。
芳桐在她身邊赧然失笑,取了架子上的山楂膏過來,笑道:“小姐這幾日每日吃不了一頓,今日這兩餐都吃得多了些,得防著積食了。”
“都是些齋素,積不了食的。”林鈺申辯著,還是接過了山楂膏。拿牙簽紮了一小塊,在嘴裡含化了。
她記得上一世自己出嫁的時候,芳桐是隨嫁丫頭的。後來她被人五花大綁送往都城,牢裡沒有什麼人探望。再後來魏青崖把她從都城接回來,就不見了芳桐。
魏青崖給她安排了竹香做丫頭,那孩子倒是聽話,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聽話也有聽話的不好,竹香是不敢催促自己吃山楂的。她又是個愛吃甜食的,所以好幾次積食到發燒。
起初魏青崖瞞著,只說芳桐嫁人了。隔了一年她聽見僕婦們閑言,才知道芳桐一聽到自己小姐被判了斬刑,就一碗砒霜先走了一步。
芳桐這丫頭看起來八面玲瓏,卻原來是個忠貞護主的性子。
林鈺看她的眼光裡不由的多了幾分憐惜。
這目光嚇得芳桐打了個機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小姐,二小姐聽說你病好了,剛才在院外等著見你。我怕她耽誤了你用飯,就自作主張安排她候在小廳裡了。”
二小姐,林輕盈。
也難怪芳桐這麼安排。
上一世,她跟輕盈是比較生分。
輕盈的生母蘇姨娘,是母親因為生産後被大夫斷定不能再生,為了給林家延續子嗣,逼著父親納的妾。後來輕盈出生,蘇姨娘身子一直不好,便由母親養著這庶生的女兒。
那時候她不過四歲,母親的懷抱被奪,心中多少有些不滿。她的丫頭僕婦們就也跟著給蘇姨娘和輕盈冷臉子。不過光給冷臉子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好在父親發現她的落寞,心疼她,出來進去都帶著她。所以間接的,她像是被父親養大的,而輕盈,是由母親帶大。
父親教她生意上的事情,母親教了輕盈一手的好繡工。
後來她們都大了些,生分慣了,便更不怎麼親近。她記得自己出嫁的時候,輕盈繡了一整張蓮藕並蒂的床單。後來她從獄中出來,左看右看都不捨得用,就一直藏在櫃子裡。
再後來……
林鈺閉了一下眼。
她記得輕盈看到自己出現在湖心亭上時的樣子,心碎且信任。
所以那時候才義無反顧陪自己赴死的吧。
還好有來生。
上一世我是個不合格的姐姐。這一世嘛,雖然想要親近,我也不會做一個寵愛你的姐姐。如今林家,能指靠的只有我們兩個了。
從來疾風知勁草,如今風起雲湧,我們就做堅韌的草吧。
你的繡工,我的頭腦。
林鈺在心底笑了一下。吩咐芳桐去把輕盈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