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瀲更不敢信山秋暝的話,愣愣地想:會麼,他很喜歡小娃娃?
她將平坦的肚子又摸了摸,漸漸體會得一絲生命的律動,教山秋暝這麼一說,她更不捨了。才起的念頭,被沉入了湖底,趙瀲再也不想提起不要孩子的話。
“老先生。”
正當山秋暝頭疼,趙瀲無計可施而絕望時,影影綽綽的木蘭樹下,少年撫著花枝喚了一聲。
殺硯正悄然立在庭樹下,葉葉心心,月滿中庭。少年才十四五歲,生得一副嫵豔風流的好容貌,濯濯如春月柳,可堪入畫。
他定定地凝視過來,“你們方才聊的,我都聽到了。老先生,不如讓我去。”
“你?”
山秋暝驚訝。
趙瀲為難地掀了掀唇,“師父,衛聶……也好男色麼?”聽聞北遼國貴族皆以豢養男童為樂,趙瀲不曉得衛聶也好這口?
“不,”山秋暝疑惑地搖頭,“衛聶斷無此等愛好,他從不召幸男子。”
那曾想殺硯似乎就一頭撞死在南牆上了,他捏緊了拳,“我可扮作女子。”
“……”
“……”
殺硯乃是一個美貌妖豔、傾國傾城的美少年,要單論美,比年少時的謝珺還要美,更女相。要是點上花鈿,換上紅裝,挽起長發,扮作妙齡少女實在是……貼。
這主意誠然是個壞主意,但山秋暝覺著——竟有那麼一兩分可行。
“兵行險招,你可萬萬不能教人發覺你的男童身。”
言語之意是答應了,趙瀲呆若木雞,“師父,這怎麼能行?”
“死馬當活馬醫了,”山秋暝道,“有我替他照應著,應當……出不了大事兒,這事咱們還得細細籌謀,想個萬全的脫身之策。”
山秋暝雖為人不怎麼正經,也不怎麼靠譜,但鬼主意歪辦法卻是一籮筐。
殺硯將漆黑的嵌著著滾紅鑲邊的裳服捏在掌心,“老先生,公主,我只有一個要求。”
山秋暝這回不大樂意了,“方才一往無前的,眼下怎麼又磨蹭起來了?”小娃娃就是麻煩。
殺硯頓了頓,垂眸道:“此事,不要告訴二哥。一個字都不要讓他知道。”
原來是這樁小事,山秋暝囫圇著就應了,心裡開始盤算如何讓殺硯輕易潛入府邸,潛入到衛聶跟前。
趙瀲瞧殺硯的眼神卻漸漸變了。
少年絞著手裡的衣裳,垂眸背過了身。
趙瀲仍是難以安心,山秋暝看出了一二,忙將她的肩膀也是一推,“你只管照料著你師兄去,明日一早,想法攔住衛聶不讓他回北遼。”
趙瀲將木蘭樹下沐浴著銀白月色的黑袍少年回眸多瞅了一眼,那漸漸長開的風姿,如一朵抽苞的木蘭,日益鏗鏘。
君瑕服了藥,正安歇著,闔目睡著,趙瀲用鑰匙替他將鐵鏈解開了,將他的手都藏入紅被褥底下,將被褥再拉上來,掖好被角,俯身親吻他的額頭、鼻樑、嘴唇,如沾了雨露的桃花,攜著一股沁人的幽芳,冰冰涼涼地按在他的嘴唇上,有清而甜的芳澤。
“娶了你,真是個麻煩。”趙瀲寵溺地刮刮他的鼻樑,“我得為你這個麻煩負責一輩子,誰讓我上輩子欠你的。”
“說不準,上輩子你是個女人,我是個男人呢。”趙瀲一想便好笑,又點了點他的嘴唇,愈發覺著這張臉真是怎麼看也看不夠,便始終貪婪地凝著,“要真是這般,便好了。我可以寵你一輩子,真好。”
“公、公主……”身後傳來一個嫩嫩的嬌羞的聲音,趙瀲一回頭,被藉故支走的傻殺墨竟真的煮了一大鍋魚湯,還傻不顛顛地端著,一副可憐樣兒。
她噗嗤笑出聲來,只是又想到即將以身涉險盜藥的殺硯,心中便沉重得如壓了一塊巨石。
——這事真能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