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便到,盧生眼下也姍姍跟來了,見趙瀲君瑕身邊沒有熟悉的倩影,臉上的失望一下沒藏住,趙瀲噗嗤一聲笑,教他等會打球的時候,讓柳黛現身,說不準會更振奮精神。
但君瑕卻皺眉,“盧生身嬌體弱,竟會打馬球?”
趙瀲笑道:“別小看他,他的騎術不弱的,我只要他幹擾、絆住敵方一人就行,更何況我方於大人和耿大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另添一個不怎麼會的才顯得公平啊,不然咱們這陣勢多欺負人。”
這不是教君瑕真正介意的,“公主,沒有我。”
趙瀲回眸,覺著他這聲抱怨實在小媳婦氣十足,沒忍住一口親在他的額頭上,聲音真正溫柔如水:“你別逞能了,我問過殺硯,他們說讓你少運氣,不能動武,打馬球太累了,你不能上場。等會兒我們歇下來,我讓假謝珺來同你打個照面。”
“莞莞。”
趙瀲又傾身而上親了他一口,這一回點在嘴唇上,她不知羞,親了兩下聚攏了大片目光,但趙瀲絲毫不臉紅,食指挑起了他的下頜,“關於你的,我都風聲鶴唳,一點不敢讓你受累,乖乖的,聽話。”
君瑕失笑,纖長的眉睫垂了下來,如兩片開闔的摺扇,他輕聲一嘆:“我只想說,我馬術不弱,未必輸給於大人。”
趙瀲笑著撒開手,“我就喜歡你同全天下人吃味的那股醋勁兒,哎喲,真酸。”
這也能蓋章是醋了?君瑕無可奈何地一笑。
璩琚與元綏已到了議親的階段,婚典時日都已定下,只剩下不到一月了,說不準最後還要比公主和謝珺早成婚,但在場勳貴子弟,卻有不少人都心知肚明,那準新嫁娘太師之女,心裡偷偷藏著的人是謝珺,是以同公主不對付了十餘年。
以往眾人都以為系鈴人死了,這鈴無解,但系鈴人又起死回生,完好無損地現身汴梁,仍是華採俊茂之容,寶樹芝蘭之姿,這元太師之女,恐怕不會……
元綏也納悶,趙瀲將謝珺同自己安排在一隊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竟不想同謝珺在一處?本揣摩不透趙瀲心意,元綏心煩意亂,但一扭頭瞅見華林之中趙瀲與君瑕的親暱,趙瀲捧著對方的臉頰像啄木鳥似的亂親,元綏驚訝之餘,更多了一重惱恨……
她曾經汲汲以求的,是否在趙瀲心中根本不屑一顧,不值一提?
那瞬間,她也沒去理會如眾星拱月的謝珺,而是朝趙瀲施施然走去。
少女跫音比不得年富力強的男人,輕柔如風拂過溪水,潺湲而過,但落在趙瀲耳中,便無端多了幾分瘙癢,她回眸仰頭瞧來,果見是元綏,那瞬間忽然覺得心思澄澈坦蕩。
這是元綏,不是賀心秋,是她知根知底的敵人,彼此雖然互相不睬,但對對方又都很是熟悉,因而元綏只瞧了趙瀲一眼,便深知她將一顆心都撲在君瑕身上,壓根對謝珺無心,但她明知自己即將同璩琚成婚,將謝珺又推到她這邊來,是何用意?
邀約的帖子是趙瀲所下,是趙瀲親筆所書,給的顏面極大了,其實單只有一個謝珺也吸引人了,趙瀲犯不著多此一舉,倒像在找她和解。
元綏立了小半天,胸脯微微起伏,她吐出一行字來:“趙瀲,你讓同謝珺一隊,是什麼意思?”
趙瀲聳聳肩,“我就是討厭他而已,意思不多,你要也不喜歡,可以找他商量再換了他。”
元綏擰眉,“難道你是要將謝珺讓給我?”
趙瀲嘆道:“不是讓給你,是我不喜歡,我不要,沒有其他目的,你不要多想。”
元綏沒有多想,她和璩琚的婚事議了許久,是水到渠成。璩琚雖比不上謝珺光采,但勝在溫柔,對她倒也還體貼,元綏貪戀了他幾分好,受之有愧,只得壓抑著盡量不去找謝珺,只要不見,說不準能一直捱到成婚之後,如此她也可徹底死心。
可是她只要來,怎能躲過那個耀眼的男人?
更何況趙瀲又親口說,謝珺她不要。
但即便趙瀲不要,那也不是她元綏能拿得起的人物,不論如何太後都是要讓謝珺當駙馬的。
元綏離去時連腳步聲都透著一股疑惑,趙瀲知道是她將元綏弄亂了,倘若元綏還想著謝珺,她是否該提醒一句,那人並非她真正的意中人,而是個假的?
但元綏離去的背影怎麼著都透著落寞,趙瀲憐花惜玉,傷春悲秋地哀嘆了一聲。
換來身後溫潤地一把謔笑:“莞莞不要謝珺了?”
趙瀲猛回頭,又想到昨晚的問題沒有回答,這人的心思始終如一,沒來由一股火,字字咬牙切齒地告訴他:“對,管他什麼美玉珠璉,我不要了!”
“咳。”
也許是被趙瀲這番氣勢所震懾,君瑕輕聲咳嗽,正逢著於濟楚與耿直相約按劍而來,他露出一縷微笑,將溫熱的果子塞到趙瀲掌心,“莞莞,覆水難收,什麼話都別說得太滿才好。”
“你……”
趙瀲心道他還想著讓假謝珺當備用的弓不成,只見君瑕已施施然起身,等於濟楚隨同耿直過來時,他遞上了已片好的一碟瓜果。
於濟楚目不斜視,但也聽見趙瀲呼吸略有急促,甚至懶得寒暄,君瑕仍舊溫文有禮,想來是——拌嘴了。
他垂眸一笑,果子酒到了舌尖上,釀成了一股半酸半甜的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