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瑕沒有回答,故技重施,裝作沒聽見。
“不過,”趙瀲並不氣餒,看了眼他還發白的幹澀的嘴唇,替他倒了一杯水,又坐回來,看著他仰頭將水慢慢地喝下去,趙瀲才問出口,“你每次毒發,都是這樣的?”
君瑕疑惑地垂眸,喉結動了動。
趙瀲皺眉,“那以前,是誰給你解毒的?”
“公主……”
趙瀲醋勁上來,一把從他手裡奪過了瓷杯,大有不說清楚不罷休的架勢。
君瑕無奈地失笑,“沒有人。這毒不至於此,只是昨晚——有些不同。”
趙瀲用指頭戳了戳他的臉,軟軟的,她就輕碰了一下,君瑕沒有躲,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情願,趙瀲喜歡得一下又笑起來了,經過昨晚,看來他真的已經卸下心防了。
但是趙瀲像戳皮球似的在他的右臉上戳來戳去,君瑕更是無奈了。
趙瀲忙見好就收,“我等會進宮一趟,拉兩個太醫過來。你好好休息,有事情讓殺墨給我帶個話。”說完,趙瀲鬆了一口氣,疾步走出了房門。
雖然昨晚已經親密到了那種程度,但趙瀲卻沒有借這個機會更進一步地欺負他,威脅他,一定要回應她的心意。君瑕固然明白,趙瀲有她自己的驕傲,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不肯收,可卻又覺得她真是要強得讓人心疼。
趙瀲果然入宮去了。
殺墨好容易起了個大早,沒想到照例來蹲點,伺候君瑕筆墨時,卻見到公主仍在,兩人說著話,親密無間,公主還拿手指頭戳先生的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殺墨差點傻了,心道公主真是能人,一晚上就拿下了天山雪蓮、高嶺之花。
暑氣徹底蒸起來了,就連翠竹依依的粼竹閣,也擋不住濕熱。
殺墨收撿了一番,君瑕就一個人坐在小院裡乘涼,頭頂是一片婆娑的綠蔭,有點像記憶裡的顏色,他看得出神,忘了時辰。
殺墨偷偷覷他臉色,實在沒忍住,才問了一聲,“昨晚公主和先生……”
君瑕偏過目光,看了他一眼,雖沒有說話,但殺墨差點給這股氣勢跪下去。先生除了應付不來公主的調戲和輕薄,對付他那是綽綽有餘啊,殺墨於是乖乖地閉了口,發誓這輩子都不過問昨晚他和公主的好事了。
但不問歸不問,殺墨也不是真小孩子不知事,哪能猜不到,打照面的時候恭謹有加,背過身就吃吃偷笑了。
公主府窖藏的冰塊還剩下一些,殺墨熱得捱不住,想敲幾塊過來泡銀耳羹喝,不過沒等他走上浮橋,目光便撞上了一個女人。
一個一身緋色罩紗衣,容顏盛如驕陽,一見便令人心折、不能不臣服的女人,戴著鬥篷兜帽,廣袖下露出一雙慘白的柔弱無骨的手,高貴如牡丹,卻攜著一身與容顏並不怎麼相符的清冷,袍服迤邐地過了浮橋。
殺墨疑惑地多看了兩眼,等她走上岸,他也說不上為何,忽然不敢看了。
這女人似有些年歲了,但外貌上卻看不出來。
“你是——”
她鳳眸淡掃,這一眼教殺墨品出了什麼叫氣勢。雖然公主也有氣勢,但不同於眼前這個女人,有股久居上位的傲慢和超然。殺墨凜然閉口,探頭往她身後偷瞄了幾眼,十幾人垂頭斂氣地立著,不論男女,姿態皆是一般無二。
這檔口殺墨還猜不出來人是誰,十幾年的米是吃到狗肚子裡了,因此分外小心,畢恭畢敬地也收斂了呼吸,縮回了脖子。
太後看了他一眼,“君先生,住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