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見過了先生?
他們說了什麼?
燕婉最後那種姿態走出去,說沒有貓膩趙瀲都不信。
要是君瑕敢揹著她和別的女人私相授受……趙瀲將眼一眯,將瓷杯落回桌面,一碰,鏗鏘一聲,這只燒制精美的青花瓷差點被大卸八塊。
趙瀲大喇喇地闖入粼竹閣,正想和君瑕聊聊,卻見盧子笙也在。
奇也怪哉,這兩人從來了公主府,素無交集,趙瀲以為他們倆性格不合,沒想到盧生今日竟然在與君瑕鑒賞書畫,君瑕看不到,大多由盧子笙口述,聊到前人的書畫時,君瑕能高談闊論地說上一長篇。
盧子笙眼睛裡都是亮光,“君先生,你也喜歡裘旭的狂草?流暢揮灑,不失其度。”
君瑕淡笑道:“圓融於世,但又……很出格。”
趙瀲腳步一頓,君瑕這話,貌似聽誰說過。但年代久遠,已經想不大起來了。
記得師兄當年的書法也是一絕,才十三歲便已揚名立萬。盧子笙在街頭叫賣字畫的時候,也曾臨摹過謝珺留下來的《汴梁金石遺錄帖》,不過那會兒謝珺還小,火候不足,運筆還不夠老練,但只勝在輕靈瀟灑,在今天也是可以拿來一說的。盧子笙臨摹的味道大不一樣,否則趙瀲也會找盧子笙臨摹幾幅收藏起來,將來說不準能以假亂真賣個大價錢。
盧子笙眼睛雪亮,“先生,可知道當世的大書法家,秋暝先生?”
趙瀲閃身,躲入了籬笆門後,一片鬱郁森森的竹林之後。
許久沒聽到“秋暝先生”這幾個字了,趙瀲想起來還是心頭一震。師父他老人家離開汴梁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來從無音訊,趙瀲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派人去尋,一無所獲。
但這也正常,師父是個隱士,想是不知道又在哪裡定居了,他要不肯出山,寧可採薇而食,也是不肯現身的。
她想知道世人眼中,師父是個怎樣的人。
君瑕拂落了眉眼,只輕盈地將唇微勾,“怎能不知。其人因愛《山居秋暝》,改名山秋暝。多年前他在汴梁城外定居時,不少達官貴族都想請他為入幕之賓,他總是一句詩就將人打發了。”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趙瀲心頭狂跳,詫異地撥開一竿碧茵茵的湘妃竹,往裡瞪大眼睛望去——先生怎麼會知道?
好在這個問題盧子笙代問了,“先生怎麼如此清楚?”
君瑕朝身後對殺墨囑咐了一聲,殺墨不情不願地進屋去了,回來時,殺墨取了一本書給盧子笙,“這是先生收集的名家輯錄,裡頭還有各種奇聞軼事。”
盧子笙雙手捧著,如獲至寶,好半晌才聽明其意,騰出一隻爪子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贈、贈給我?”
君瑕微笑著頷首。
“我這輩子,對書法是不可能有什麼建樹了,留給你,也是希望你日後多多研習。”
盧子笙自然感激敬服,連聲道了許多聲謝。
君瑕耳朵一動,那翠竹隱隱之外,飄逸的一身黑裳,還有那雙水潤而澄澈的大眼睛,他看得一清二楚,連她拍竹子瞎琢磨的嘀咕聲,都隱隱約約傳入了他的耳中。
傻……莞莞。
他好整以暇,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