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瑕沒說話。
因為,趙瀲已經熟練而自如地將腰帶解開了。
“……”
君瑕捏住了左手食指,竟一時覺得坐立難安,“公主,公主在做什麼?”
“淋濕了,自然要換衣裳。”她已經利落地撥開了上衣,露出白嫩如藕節般的小臂,圓潤光滑似脂膏的香肩,蘭麝的芬芳纏繞在鼻尖,越來越近,君瑕正微微怔著時,趙瀲笑吟吟地往前湊過來,“先生,不要聲張,別教殺墨聽見了。”
君瑕說不出話來。
趙瀲道:“先生也看不見,只當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便好。”
君瑕總算體會到,梗得難受是種什麼滋味了。
人活到這個歲數,按理說就算不成親也該有個把通房解悶的女人了,偏偏君瑕沒有。雖然大部分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但他真的對女人這種程度的親近有著天然的抗拒,即便是公主,也有點施展不開,因而這回是真正地臉紅了一把,毫無意識地心跳在撒歡兒狂飆。
但他不能轉身,因為他在趙瀲意識裡,還是個盲人。轉身倒顯出幾分端倪來了,只好故作從容不驚地捏住了一幅雪白廣袖。
盡管君瑕看不見,但趙瀲還是不能完全不顧忌,脫到最後一件抹胸時,她的臉頰含著兩朵嫵媚的粉紅,悄然背過了身。
幸得趙瀲的馬車門都是閂兒的,趙瀲早插好了。她飛快地換了一件抹胸,然後長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完全的裸,就安全多了。
於是趙瀲坐回來,將薄如輕煙的軟煙羅木蘭紋的絲袍繫上,胸前的白綢帶隨著纖巧靈活的手指熟練地一拉。也繫好了。
趙瀲平日裡愛著紅裳,極少穿素衣,但這一身似煙氣似雲氣的衣裳籠著少女如花抽苞的柔美修長的嬌軀,又恰似瓊花如海,瀲灩雪浪。君瑕輕拈著衣衫,多看了她一眼,盡管這一眼在趙瀲眼底什麼都沒有,她還是輕輕一笑。
“先生,我們這算是著一般色,一般風流了?”
“咳。”君瑕的手指掩著唇,輕一咳嗽。
也許是顧忌著君瑕這病體,殺墨趕車極慢,反正即便窗外風雨如晦,裡頭也是一片溫暖濕熱的。
趙瀲甚至熱得不想將外裳披上,只合著這身中衣懶懶地靠住了馬車壁,“先生身子真輕,明明人也高,怎的,就這麼輕呢。”
君瑕的臉浮著病態的白,趙瀲不讓他多說話,自顧自地接過話來,“改日,我把太醫傳到公主府裡來,好生替先生診診。”
君瑕輕聲道:“公主,這不合禮法。”
趙瀲搖頭,“管他合不合那勞什子禮法,我喜歡的人,我挖幹心思也要對他好。”
這幾日趙瀲這種有歧義的曖昧話說得愈來愈多了,應付趙瀲時時的調戲,君瑕只有一招百試百靈——裝聾。
只要裝作沒聽見,趙瀲也不會真咄咄逼人。
見君瑕一如既往地微拗頭顱,不肯與她碰觸目光,趙瀲也不惱,反而覺得先生這隱藏得極深極深的羞澀發作起來,真的是動人到不行。
她從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以來,是第一次有種小鹿亂撞之感。就像方才將人抱在懷裡時,那種怦然和溫暖,像一股細而弱的泉流,沿著筋骨蔓延至百骸四肢,讓趙瀲有種陌生的渴望和火熱。
她向來,身體比心要誠實得多。什麼時候對君瑕起了綺念,她自己都不清楚。
殺墨甩著馬鞭駕車,忽地“籲”了一聲,馬車驟然停下來,趙瀲心念一動,忙將那點春意綿綿的心思收回來,將馬車門閂一抽,手指靠著車門敲了三下,“怎麼了?”
殺墨驚詫道:“公主,又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