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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瀲打馬入宮,向太後稟明瞭自己的意願。
太後本正在長坤宮賞花,趙瀲這一來,將她那點興致沖撞得半點也沒有了,太後一聽完,將人傳入了宮內,椒房之宮,裡頭花氣襲人,太湖石將纏綿的青煙一銜一吐,香爐便得了趣,一個勁兒更裡頭噴煙。
趙瀲看著自己繡著青荷綠梗的花鞋,聆聽了半天太後的教誨,大意是不讓她插手,以免深陷泥潭,但這些話趙瀲也就左耳進右耳出了,最後,太後道:“哀家已下了密旨給巡禦司,讓他們加固巡防,今年已入夏,汴梁並沒有再出過孩童失蹤之事。莞莞,倘若今年始終不曾出事,你答應哀家,你不能卷進來。”
雖說太後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今年也確實沒再聽說過有孩童失蹤,但趙瀲不甘心讓傷害了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的人就此逍遙法外,而活著的人永遠愧疚痛苦。
“母後讓巡禦司加固巡防,難道就沒有發現蛛絲馬跡?是誰家的人動的手?”
太後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已暗含警告之意。
她方才已經自己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但趙瀲還是要一意孤行。她知道這個女兒自幼是個牛脾氣倔性子,但事關生死,太後容不得她胡作非為。
“哀家已說清楚了,此時不容你插手,你乖乖在你的公主府待著,倘若敢得罪權貴,哀家讓你即刻搬回皇宮。”
趙瀲心頭一跳,太後鮮少用這麼重的語氣同她說話。
搬回皇宮,意味著她要將公主府的一幹人等遣散,柳黛、盧子笙、柳家二老……還有先生。趙瀲好不容易才在宮外建立了一個自己的家,太後說話不容情,縱然她再怎麼意志堅決,也不敢與太後硬碰硬。
於是忙低頭做乖巧狀,將太後刺著大多牡丹金鳳的赤金廣袖拽起來,在掌心輕輕一蹭,乖巧道:“母後息怒,女兒再不說了。”
但說完還是惆悵。
事關這麼多少年的無辜枉死,現下看來,太後比較願意息事寧人,而不是追查到底。
太後的鳳眸將她一瞥,又補了一句:“莫想著做小動作,哀家的人時刻盯著你。”
趙瀲一怔,這回真得要將尾巴夾緊了。
沒想到進宮一趟,偷雞不成蝕把米。她老孃怎麼就這麼人精呢。
末了,太後將近幾日給瞿唐定的處罰給她說了。
趙瀲聽完,差點沒給老孃跪下。
罰了人瞿家一個不相幹的四品侍郎一年的俸祿不說,讓瞿唐面壁三個月,不許出門也罷了,怎麼竟還將人家中意的那位東籬居的小倌兒贖了出來賜給了瞿唐的死對頭?百官雖然覺得,這處罰不輕不重的,但太後……婦人畢竟是婦人,全像是娘給女兒出氣,這事辦得一點沒有太後風範。
趙瀲砸吧砸吧嘴唇,心道如此確實挺消氣的,母後說到底是自個兒親娘,既不讓瞿家傷筋動骨,又讓趙家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真是大快人心。
但太後非常坦蕩,“莞莞,日後不可胡作非為。哀家也不再替你張羅婚事了,你自己想好了,拿捏好了,哀家替你過個眼。”
“多謝母後。”
這道免死金牌賜得還算是及時。她福了福身,垂眸道謝,然後突然之間想到,雖然太後是這麼說,但倘若是又瞎又瘸呢,太後……不會準吧。
趙瀲縮著脖頸子從長坤宮出去,趙清派人傳喚,讓他皇姐到千紅苑裡陪他蹴鞠。趙瀲將嘴唇一斂,只好跟著宮人們去了。
趙清的病才好了,又開始胡鬧。但他這胡鬧,也有益於強身健體,太後從不攔著,何況趙清才只是個孩子。千紅苑裡花團錦簇,一株垂絲海棠嬌豔舒捲花枝,被趙清虎虎的一腳,球蹦跳起來,海棠花枝折花落,哀豔地咔嚓一聲慘叫,就落地氣絕。
聽到身後傳來啪啪啪的掌聲,趙清心頭一喜,一回眸,果然見著趙瀲如雲紅裳立在花海之間,如霞似靄,豔光照人,趙清歡喜地將骨碌碌滾到腳底下的球彎腰一抱,小小的身軀正好抱了個滿懷,“皇姐,你來啦!”
小少年顛著兩條腿歡喜無限地跟上來,但跑到趙瀲跟前時,便眉頭一皺,“自從皇姐出了宮,就很少能陪朕玩了。”
不得了,不知道誰教得他這麼會撒嬌。
趙瀲古怪地瞅著他,吃吃地笑了聲,然後彎腰,將趙清的小腦袋一摸,“那你要怎樣?要皇姐日日進宮陪你玩兒?那不能。別說我可以不可以了,阿清是皇帝,怎麼能天天想著玩呢。”
趙清不知道皇姐愛不愛聽這話,但總之,抱著他的鞠,趙清扁了扁小嘴喃喃道:“我這個皇帝又不用處理什麼事,又沒什麼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