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兒將頭扭至一旁去,當作沒看見他,陸續叫“喬大叔”。
少年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惹惱迎兒了,怎麼辦啊?
“迎兒丫頭來了,臭小子怎麼也不讓進去坐,可是有什麼事?”喬老爹從屋後轉出來,手上拿了把鋤頭和簸箕。
“大叔這是做甚?我爹讓我來叫你們過去吃飯哩,東西別收了,等吃完再回來收。”
喬老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道:“這怎麼成?昨日才吃過的……”
“誒,您就甭客氣了,要不是你們幫襯,我們家的酒席也辦不起來,快走吧咱們。”說著就要去拖他。
“別來髒了手,俺身上泥巴沙子多得很哩,那成,鄆哥兒你先跟迎兒過去,俺洗了手就過來。”
鄆哥兒應了聲,趕緊湊到迎兒跟前,想要再說點什麼,又怕說錯話惹得她更氣了,只得眼巴巴盯著她看。迎兒今日又換回了平時常穿的粗布衣裳,帶點兒淡淡的嫩柳色,好在面板細白,倒是相稱得很。頭上也未戴昨日的金簪子了,只隨意挽了個髻,插了支看不出是桃木還是什麼木的簪,愈發將一頭秀發襯得烏黑了。
嗯,她咋穿啥都好看。
迎兒見他又直勾勾看著自己,怒道:“走路不看路,摔你個狗啃泥活該!”
鄆哥兒一聽她終於肯同他說話了,一下子就笑起來,甭管是好話歹話,只消是理他就行了。
“不會不會,你忘了我有功夫哩!就是在營裡我也排得上號的,我們這年紀,能打得贏我的沒幾個!”
迎兒心道:哪個跟你“我們”“你們”的,什麼叫“我們這年紀”,我可不跟你一個年紀,姐姐我兩輩子加一起都能做你娘了!
想到這兒,好像真佔了他便宜一般,得意的笑起來。
鄆哥兒見她一會兒不理人,一會兒又暗自發笑,雖不知緣由,卻也跟著開心。
看吧,這不就是個傻子麼?我笑他,他還跟著傻笑!迎兒跺跺腳,懶得理他,回家去了。
眾人已經洗好臉手,將桌子抬到院裡來,待喬老爹過來,男人們喝酒,迎兒與翠蓮就給他們上菜。
“喬大哥忙啥哩?”
喬老爹悶了口酒,望了喬鄆哥和迎兒一眼,道:“眼見著孩子大了,還是得再蓋兩間屋才行。”
武大郎深以為然,也跟著點點頭,又問:“想好咋蓋了沒?是再起個平層,還是就著現在這兩間頂上加一層?”
“怕是還得另起,今日去屋後看過了,後面還有好大個地方,蓋平層的話,再像你們家一樣蓋三間都不成問題,只是尋思著蓋在後頭怕光不甚好……”
鄆哥兒突然接嘴道:“那就把老房子拆了,或者重蓋在後頭,或者直接不要便是……”
話未說完,手背上就被他爹“啪”的打了一筷子,罵道:“臭小子說的容易,又拆又蓋的,你以為銀子是石頭變的麼?”
哪個不想住大房子,可問題是要有錢啊!他自個兒身子又不爭氣,大病小痛不斷根的,全靠他在軍營得那幾兩賞錢過活,哪裡敢這麼大手大腳!
武大郎望了迎兒一眼,見她沒有反對,就勸道:“鄆哥兒說的也是道理,以後他成親了得有大房子才行,到時候一對新人,總不能讓他們窩在後頭,等有了孩子,七個八個的,那也是要房子住的……銀子就先從俺家這兒拿點過去使著,先將房子蓋出來再說。”
喬大叔忙推拒:“不可不可,怎麼能開這口哩!咱們慢慢想法子就是。”竟是堅決不肯要他的銀子。
迎兒愈發佩服喬大叔的為人了,他們父子倆日子有多難過,她都清楚。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肯受他人接濟,委實有鐵骨。
既然人家不肯要,那武大也再沒硬要湊上去借錢的道理,只轉了話題,說起別的來。
鄆哥兒只覺著身在夢中一般,什麼“成親”“一對新人”,關鍵是還生“七個八個”孩子……武大叔,哦不,他未來的岳父大人也太懂他了罷?!
不然怎麼連他未來要生幾個孩子都知道?!簡直不謀而合好麼?!
好在迎兒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非得打爆他的狗頭了:混蛋!你毛都沒長齊呢就想生七個八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