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迎兒噴笑出來,故意逗他:“閉著眼被門檻絆倒了咋整?俺可沒醫藥費與你……”
鄆哥兒忙道:“不會!俺記著路哩!”說著也不回頭,依然留給她個黑鴉鴉的後腦勺。
迎兒心內感動,知曉他不是那等混不吝的,倒是有兩分正經呢,不知比多少男子好了去!想著,就放柔了嗓音,道:“好,你先等俺一等,俺盡量洗快些。”
隨著“啪”的關門聲,鄆哥兒緊繃著的背脊終於放下,呼……理智告訴他不能回頭多看,她還是個姑娘家,他們還沒名沒分……但身子卻不聽話的回頭,盯著那結結實實的門板瞧。
少年視線之灼熱,恨不得立時將門板燒出兩個洞來。
接下來這兩炷香的功夫,於他而言,可謂度日如年了。多年以後回想起來,只覺著此時的上天是厚待他的,能讓他有機會與她共處一室,讓他守在她門外,等著替她倒洗澡水。
當然,如果忽略他那些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想象”的話。
一會兒是“想象”著那木板門轟然坍塌,他就站在門外,裝作不經意的看一眼,就看一眼,那風景……然而,那該死的門結實著呢!他早就試過了,就是個大漢也得多踹幾腳才能踹開來,哪是風一吹就倒的?
一會兒是屋內鬧耗子鬧蟑螂,她害怕怕,嬌嗲嗲的哭喊“鄆哥哥救我”,他破門而入,將那可愛的耗子蟑螂攆跑,順道再不經意的看一眼,那盆夠小的,她也無處可躲,估計能將美景盡收眼底……嘿嘿……然而,理智卻告訴他,她才不是那種嬌娘子呢!要有不長眼的東西去她跟前,她定是眼皮子不動的洗完,再慢條斯理穿好衣裳,一腳踩死那可愛的小蟑螂……
呃……
這個,他“想象”的場景是不可能出現了,還是乖乖的替她守著罷!
鄆哥兒嘆了口氣,她怎就不似那畫本裡的小娘子啊?
“喂!俺洗好了。”
仰頭望天的少年收回心思,去叩了叩門,問:“我可以進去了麼?”
“嗯。”裡頭只低低的一聲回應。
鄆哥兒這才推開門,果然是閉著眼睛的摸進了門。
迎兒又“噗嗤”一聲笑出來,道:“無妨,俺穿好衣裳了,你別跌倒了。”
少年果然“從善如流”的睜開眼,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她穿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還是那身鵝黃色的襦裙,齊胸處繡了些細細的碎花,看不出來是什麼花……反正不好看!
視線往上,見她嘴角上翹,齜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來,連上挑的丹鳳眼也笑得彎似月牙……定是開心極了罷?
“笑啥?”
迎兒不回答,只看著他笑。
鄆哥兒被她看得不自在,怕她看出自己身上的不妥來,微微側著身子,含~胸縮腰擋住不妥之處,進去將盆端走了,全程不敢再看她一眼。
迎兒見他被自己逗害臊了,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床上去,將換下來的衣裳收拾好,尋思著明日賣完炊餅還是得買兩身衣裳去,自從條件變好後,她屋裡總得有三四身換洗的才習慣。
想到自個兒在清河縣的屋,又想到她爹,也不知他生意咋樣了,現在定是收到寒大哥哥與他帶的信了罷?他定是又急又無奈罷?不是她沒良心,實在是這生意不捨得耽擱啊。
“我……我睡這角落可行?”
原是鄆哥兒已經洗漱好了,裹著那身新衣裳,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只指著靠門的牆角問她。
迎兒見他將不怎捨得穿的新衣裳穿上了,是怕自己不自在,將自個兒裹嚴實了罷?這同她爹倒是像!於是也就溫聲道:“那兒都洗濕了,別受了風濕,過來一些兒吧。”
鄆哥兒“聽話”的乖乖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
見他拿出白日裡穿的那身髒衣裳就要撲地上,迎兒忙攔道:“等等,拿衣裳墊著睡……也不知是糟蹋你自個兒還是衣裳……讓俺來吧。”
說著就從牆角拿過另一床草蓆鋪下,又從炕上拿了單薄薄的褥子,與一床薄被,給他鋪整齊了,才道:“喏,睡吧。”
鄆哥兒滿心歡喜,在地鋪上翻了兩個身,只覺著哪兒哪兒都有她的味道。這褥子是她親手置辦的,是她親手洗的,更是她親手鋪的……倒還是個會過日子的。
想著想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呼吸就急促起來,又不敢動作,只翻來覆去的折騰,想著轉移注意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