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小……宗保,你可回來了,你們去哪兒了,怎也不叫我們?”差點兒就叫出“小潑婦”來了,好險!
被喬鄆哥叫“小宗保”的楊宗保險些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僵著臉不說話。
來仙兒卻歡喜:“呀!你們怎來啦?用過飯食了不曾?還以為你們要歇覺了呢,咱們去了大碼頭上,那可熱鬧了……”
少女本就喜歡這幾個圓社的小哥哥,又在他鄉見了故知,嘰嘰喳喳起來根本停不下來。領頭的鄆哥兒和“蔥頭”卻不說話,只不時偷眼看她身旁的武迎兒。
鄆哥兒心道:哦,原來她鵝黃色的裙子是這身啊,怪好看的!以後有錢了日日讓她穿!她膚色白,穿這個就跟小仙女似的呢……
“蔥頭”也不說話,眼睛左一下右一下的瞟迎兒,還自以為隱藏得挺好。迎兒被他看得不自在,暗道:這廝好生無禮,俺又不認得他!
鄆哥兒見蔥頭將迎兒看紅了臉,“嗯哼”輕咳一聲,運足了力在他肩膀上“啪”的拍了一掌,疼得少年齜牙咧嘴。
“鄆哥兒咋打我?”
鄆哥兒皮笑肉不笑:“咱們該回去練球了,張小閑哥哥說讓咱們早些回去,晚間也早點歇下……”
眼見著迎兒就要上樓回房了,鄆哥兒又故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放話:“明日咱們的賽場就在臨清書院裡頭,靠西邊那個場啊,你們記得早些來……”手卻緊緊按著許少聰,不許他回頭去看迎兒。
許少聰:……
今日的鄆哥兒好生古怪!
自此歇下,一夜無話。
翌日,七八個少男少女早早的就到了場地。臨清書院是臨清城裡的官學,不分男女皆在一處同學,已經有兩百來年的歷史了,裡頭連株松樹都是上百年的老鬆了。
那場地,原是學舍前一塊二三十丈的空地,生了些半人高的蒿草,後來被開闢出來成了蹴鞠場。
這一作就作了近百年,地上雖未鋪青磚,但泥土地早已被踩踏得結結實實鐵桶一般,半根雜草都長不起來。
此時的場地上,已經掛了不少五顏六色的彩旗,幾個學生圍在場地邊上,用木板搭了半人高的鞠牆,外頭是早已站了幾層的人海。迎兒幾個就混在人海裡,好在來得早,能夠擠到前頭鞠牆邊上去。
站定一會兒,隨著一陣鼓聲,三十來個少年,以紅藍衣裳作區別,分作兩隊,慢慢進了蹴鞠場。
外頭已經有人呼喊起來,男女老幼,不分年齡,有五六十的老翁老嫗,也有才四五歲的小兒被架在脖頸上,都眼眨不眨的望著場內兒郎們。
來仙兒似泥鰍般鑽到迎兒跟前,將手卷成了喇叭狀,湊近迎兒耳朵旁,大聲問道:“怎樣?我沒哄你罷?臨清城可是大市口!咱們以前那點見識都不夠看的!”
迎兒笑著點頭,只有出來見過世面,才知道她上輩子窩在房裡有多可惜。
只是——“揣緊了你的錢袋子!”迎兒不忘提醒好友。
倆人都是混跡市井的孩子,哪有不明白的,對視一眼就掏出各自錢袋,將繩子栓在了自個兒手腕上,袋子捏手裡,捏得緊緊的。
這時,又是一陣鼓聲,正踢腿伸胳膊的兒郎們,全都正正經經站好。只見那場地上不知何時搭了個看臺出來,一群皂衣男子護著幾位官老爺走出來。
大家也不知上頭的是什麼人,只見這架勢,估摸著肯定比縣老爹厲害多了罷?
迎兒不消費心猜,身旁已經有人感慨起來了:“喲!連總兵大人都來了!”
迎兒不知“總兵”是個幾品官兒,只記得上輩子喬鄆哥追隨的周守備後來就是榮升的濟南府總兵一職,可惜他才做了沒幾日呢,就死在韃子箭下。
“哪個是總兵?”
“喏,周守備前頭那個,高高壯壯那位便是。”
迎兒順著他們的話看上去,見有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果然生得異常高大,蓄了一把美須,將人襯得如年畫上的關長雲一般,威武氣派!原來大官兒就是長這個樣子啊……
邱總兵先說了幾句“拜謝皇恩”的話,又給下頭兒郎們鼓舞了氣勢,輪到周守備說,在前者“拜謝皇恩”的基礎上,又加了幾句感謝濟南府總兵於百忙之中撥冗親臨的套話,這才宣佈毬賽開始。
一陣急促的鼓點響過,兒郎們轉過身去,露出背後的字來,迎兒根據楊宗保的解說,知道穿紅衣的是清河縣來的“圓社”,穿藍衣的是清河本地的“雪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