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順著光,她定能爬出黑屋,去到光明溫暖之處。
父女倆下定決心,也不再理會金蓮的呻~吟。兩人下樓去,爽爽快快買了半斤豬頭肉,你一筷我一筷的吃開來,直吃得嘴角流油,連炊餅都吃光了,方上樓歇覺。
“疼死老孃了……武大郎你個縮頭烏龜,還不快與老孃請大夫來……”武大終究心腸軟,還真就要動身了。
迎兒眼神一動,趕緊攔道:“好啊,娘,你讓爹請大夫,那錢呢?胡太醫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沒錢可請不動他哩!”
“娘將俺爹的積蓄拿出來,俺就去與你請大夫。”
“小潑婦!小短命!還敢……還敢……可信老孃今日就……啊!”咒罵聲戛然而止。
迎兒揚揚一秒鐘前又捶過她肚子的拳頭,笑得不懷好意:“娘今日要怎的?”
金蓮曉得自己這回是真栽了,不敢再放狠話,只咬緊了牙關,將仇記在心內,扭曲著臉,慢悠悠翻過身子去。
武大見此,終究是自個兒老婆,又有些不是滋味,準備去請大夫。
迎兒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爹啊,你別忙,俺娘也不是啥大毛病,俺同她鬧著玩哩,都沒使什麼力氣!再說了,男大夫來看她婦人病,彼此都不方便,不若將娘挪到俺那屋裡,由俺照料她幾日……咱們炊餅生意可別落下了。”
說到“炊餅生意”幾個字,加重了語氣,武大終於被她點醒,賺錢最重要,趁著她盤剝不了他,趕緊能多掙幾文是幾文……這就去給金蓮搬床鋪。
迎兒見金蓮想要反抗卻無力掙紮的模樣,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回舒心的“魔鬼之笑”。
呵呵,人善被人欺,反正姑奶奶也不想嫁人了,才不在乎名聲呢,潑婦就潑婦,不孝就不孝,咱們就看看,哪個敢再欺負俺!
將金蓮移到她屋裡,迎兒怕她趁自己不在,又輕易哄得她爹迴心轉意去,忙推著她爹,將他推出門買明日的炊餅原料去了。
關上門,迎兒一下子褪去那副老實模樣,仰起頭來露出細長的眼睛,望著裝死的潘金蓮道:“娘啊,您今日精神頭不好,怕是吃不下飯食了,就好生歇著罷。”
說過不待她反應,關上門就出去幹活了。
到了晚間,父女倆隨意吃了兩個蔥花炊餅,也不消再就什麼鹹菜,香噴噴的蔥油味就夠下飯了。
也不苛待金蓮,一吃完,迎兒就端了東西回房與她。
躺床上餓了一整日的金蓮,早已饑腸轆轆,哪裡顧得上再挑三揀四,片刻功夫,狼吞虎嚥吃了兩個白炊餅並半壺茶下肚。
迎兒撇撇嘴,看吧,平素恁挑嘴個人,每日不是吃魚就吃鴨的,現在還不是有啥就吃啥?哪裡有天生就嬌貴的人,都是慣的毛病!
她決心要治治潘金蓮這毛病!
於是,接下來半個月,父女兩個老早就出門做生意,臨走將房間門鎖了,待賣完了炊餅再家來,他們吃什麼,金蓮也只能跟著吃什麼,反正茶水管夠她喝,炊餅管夠她吃,棉絮管夠她蓋。
餓不到,冷不著,就是出不了門去,沒法子惹是生非。
沒有潘金蓮的盤剝,才一個月不到的功夫,二人手裡又多了六兩銀子。
二月十六這一日,迎兒將金蓮門鎖好了,自己揣著錢莊存條出門。
武大郎本只是敷衍她的去問問,街上可有哪家鋪子要出賃,哪曉得不問不知道,光縣前大街上居然就有兩家。
昨晚父女倆一合計,出了蔥花炊餅與紅糖炊餅,現在清河縣裡頭的炊餅生意基本被她家獨佔了,但每日來來回回搬傢什,浪費時間不說,有些主顧等得不耐煩了反倒便宜了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