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他額上青筋浮突,咬牙道:“這地方老子看上了,你他孃的想打架嗎?”說著,一手拎起那倒黴鬼的衣襟,在他開口辯白前,以一記讓雪影也傻眼的頭錘,將對方撞得口吐白沬,暈了過去。
淩霄將那人隨便丟在地上,轉頭瞥了一眼暗處,警告道:“我不知道你來幹嘛,但是最好識相黏,別吵我睡覺。”火把不是他弄熄的,他猜想暗處這人應該不打算沒水平地幹些放火洩憤的蠢事,也就沒多加理會,逕自走回大樹下繼續睡覺。
怎麼有這樣的怪人啊?雪影傻眼之餘,又覺得有趣得很,當下便用黑羽?衛引以為傲的藏匿功夫,悄無聲息地接近他。
她挑了根可以居高臨下觀賞他睡覺的樹枝,當她站在樹枝上時,聽到上方傳來微弱的“啾啾”聲,她忍不住好奇地往上爬,才發現那是一窩雛鳥。
差不多就是他突然讓自己踩空掉下樹的位置。
所以,這個開口老子,閉口他孃的家夥,是為了不搖晃到樹身驚擾了小鳥,故意讓自己摔下樹的嗎?
怎麼有這麼有趣的人啊?雪影笑咪咪地回到她方才找到的好位置,就這麼坐在上頭,雙手支頤地看著樹下某人睡到打呼的模樣。
啊啊——有條毛蟲掉到他臉上了!雪影猶豫著該不該幫他撥掉,又默默地想母鳥怎麼不快來把這條肥蟲叼走?小鳥可以吃一頓好的。
母鳥不來叼走,她撿去喂小鳥不就得了?只要小心一點,就不會讓自己的氣息沾染到鳥巢,害雛鳥被棄養。
於是她作賊似地,偷偷摸摸來到淩霄身旁。
作賊也是黑羽?衛的看家本領,只不過不巧,她是個貪玩又老是分心的笨賊。
這家夥臉上掛條毛蟲睡到打呼的模樣實在滑稽得很,害她忍不住搗住嘴,憋笑憋得很辛苦。
雪影半跪在淩霄身旁,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撚起了那條黑色毛蟲。
就在這時,原本似乎熟睡的淩霄,睜開了向來就兇狠的眼。
淩霄所看到的,是個一手捂著嘴,憋笑憋得雙頰鼓鼓還滿面通紅,另一手拎著一條毛蟲對準他的臉的丫頭。
雪影這一嚇不輕,差點失手將毛蟲丟回他臉上。
“你做什麼?”他擰起眉,粗聲粗氣地問,然後氣勢洶洶地坐起身。
雪影跌坐在自己小腿上,毛蟲也從她手上滾落。
“我……”這人幹嘛老是這麼兇?“幫你把蟲撥掉啊!”
淩霄眯起眼,“我看是相反吧!”分明就是準備把毛蟲放到他臉上!
這丫頭的打扮和月狩宮黑羽?衛一樣,黑色夜行衣與黑皮靴,皮製護臂,純黑革帶,為應付特定任務,單手會戴上黑手套,當他們在谷內時,會再配上金底黑紋月牙狼影徽記的披風或領巾,他猜想是為了避免被同伴誤認為刺客。
至於身為隊長才會有的狼牙臂章,身為外人的淩霄自是不知其作用。
“……”雪影無語半晌,才想起她方才的動作,是很像惡作劇沒錯。她冤枉地喊道:“才沒有!我真的是看到你臉上爬了只蟲很好笑,好心幫你拿下來的!”
淩霄嗤笑,“你這黃毛小丫頭,什麼不好扮,以為穿著一身夜行衣,就能假冒黑羽?衛了嗎?”哪有這麼冒失莽撞的黑羽?衛?
雪影被激得鼓起腮幫子,瞪大貓兒般的眼,氣呼呼逼近他,“我扮?衛,那你扮什麼?哪裡來的睡覺睡到流口水還差點吃到蟲的大俠?我看是大蝦吧!”她還沖著他扮鬼臉。
淩霄不料這丫頭一點男女之防也無,還差點貼上他的臉,明明取笑對方是黃毛丫頭,可終究自個兒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當下忍不住漲紅了臉向後閃避,為了掩飾急促的心跳,更加粗魯地道:“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對別人惡作劇的小屁孩,沒看過壞人嗎?你娘在家裡等你回家喝奶呢!”
雪影瞪著他,“我娘在西方極樂世界好好的,你才回家喝奶呢!恩將仇報的混蛋,最好一會兒毛蟲爬滿你全身,讓你叫破喉嚨都沒人理!”她越想越氣,最後抓起他一隻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啊!”這丫頭是狗嗎?
也許是因為愧疚或其它原因,淩霄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擊,而雪影在嘗到嘴裡的血腥味時鬆了口,向後跳開一尺,頃刻間便逃得老遠,在跑出櫻花林以前,餘怒難消地沖著淩霄扮了個鬼臉,“連有人接近你都沒發現的蠢蛋大蝦!只會兇人跟吼人的大猩猩!咧——”接著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淩霄瞪著那丫頭跑遠的方向,又看向自己被咬出一圈齒痕的手臂。
是啊,他還真的沒發覺她何時出現在他身邊,是那丫頭果真輕功高絕,還是他睡糊塗了?方才她眨眼間便跑出了櫻花林,恐怕是前者吧。
所以,月狩宮真的有那麼不像?衛的?衛?淩霄咕噥著,突然覺得臉頰有點癢,他瞥了一眼地上蠕動的毛蟲,看來可能有輕微毒性呢。
他真的誤會她了嗎?
在拳頭大說了算的武林,妥協也是求生之道。
討伐之事終究不了了之,這下回去後不知有多丟臉,有些幫派幹脆賴在星眠谷不走了。
祁楓本來就打算留下來等孫女身子養好再說,眼看這幫雜碎還想留在谷裡生事,護孫心切的盟主大人豈能容忍?兒子孫子因為各自的責任與職務陸續得回去,他便交代他們每個人在回去前,都要負責把一群無賴帶走。
聽起來是挺強人所難的任務,但淩家的男人已經很習慣每當這老頭心血來潮,就丟給他們各種會讓人白眼翻不完,還不準他們甩手不理的“任務”了,所以每個人都用了各自的方法,帶走了一批又一批人,讓星眠谷慢慢恢複寧靜。
揍人是最簡單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