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為營,從青州城出來的瑤仙,一步步到了長陵城與他彙合,教他功夫,跟他講述當年七賢王的滿門之災,她跟他彼此依靠,他的糾結,她懂,她也願意為了他放棄譚懷禮的引誘,反而將之。
他性情溫婉,很少說什麼動聽的情話,她以為只是性格的問題,可是,後來她偷聽到了他們兩人柔情蜜意在井底之下的談話,那時候她就坐在井旁的那棵枯樹上。
風冷月圓,她聽著自己的情郎對著別的女子訴說從未跟自己講過的情話,她能聽到兩人衣服撲簌的聲音,能聽到那女子意亂情迷的淺吟,也能聽到最後關頭他剋制的低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覺得一顆心被紮了個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跟他不是沒有過肌膚之親,可每次都是淺嘗輒止,孟瑤以為他意志力頑強,或許也是對自己的寵愛,想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在大婚之後。
可是,親耳聽見了兩人的廝磨,她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蘇賢汝沒有看她,卻徑直走到書案處從底下抽出一把短刀,毫不遲疑的朝自己的腹部紮了下去,頓時鮮血外湧,他只是低吟了一聲,隨即抽出那刀,扔到地上,一臉的決絕。
“孟瑤,是我愧對於你。這一刀,權當回報你多年的相伴相隨之情,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事,也許我們會走到最後。
可是阿缺是真真實實活著的人,她不僅活著,還一直藏在我心裡,從前的我不敢想,不敢做,看著她跟別人勾肩搭背,談笑盈盈,日子久了,那種嫉妒不甘越來越明顯,我騙的了別人,騙的了她,卻唯獨騙不了自己。
我跟你親近,無非也是為了做給她看,我以為她是仇人之女,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懷了什麼樣的心思,我以為讓她不快便能緩解自己的恨意。
可是,陷進去的是自己,從來不是她。
孟瑤,如果這一刀不夠還的,你盡管再來,錯了就是錯了,一個男人,要用女人來為自己鋪路,原本就是不甘的。”
他說話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臉色也因為缺血而顯得蒼白無力。
孟瑤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一邊看一邊搖頭,這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他的清風似水,他的淡然似畫,全都沒了。
“你就打算這樣償還我麼?”
她強忍住心裡的恨意,委屈不甘心,“蘇賢汝,你憑什麼以為你還的了,你為她鐘情,為她守身,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情聖啊!”
蘇賢汝踉蹌在那,苦苦硬撐著沒倒地。
“孟瑤,隨你怎麼說吧,母親,兒子走了,你莫要掛念,養好身子,便隨巫奇那多回南疆,再也不要回來了。”
巫奇那多的心思,不止他一個人看出來了,大周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沒有挑破罷了。
那人是個好人,是個爛好人,明知道母親要來為已故的父親報仇,還是帶著人來助她一臂之力,哪怕冒著死去的危險。
“賢汝,我不準你去!”大週一口鮮血湧了出來,急火攻心,夢瑤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外頭一人突然闖了進來,看見面前的情形也是一愣。
“巫奇那多,替我攔住他。”大周指著蘇賢汝,哪裡還顧得上端莊禮儀。
蘇賢汝看著巫奇那多一臉的糾結,那人眉眼粗獷,卻是難得的重情重義,這麼多年母親在他那裡,也沒受半分委屈。
“巫奇那多,母親以後,都拜託你了。”蘇賢汝說完,不顧還在流血的傷口,一手扶著門邊,一手捂住腹部,看背影,十分悽涼。
天已矇矇亮,他看了一眼昨夜煙花綻開的地方,扭過頭,朝麓山方向走去。
我不會原諒你的。
孟瑤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反複默唸。
這一刀彌補不了自己多年付出的真心,彌補不了自己背叛的後果,這一刀算什麼,捅了他自己,傷了無數人。
麓山之上,往下俯視那片奔湧湍急的河水,它流向未知的方向,蘇賢汝半跪在那裡,他無法想象那夜的情形。
會是怎樣的決絕才能讓她起身抱著自己跳入這滾滾長河,腳步的挪動讓山上的石子紛紛滑落下去,急速墜落,一眨眼便沒了蹤跡。
阿缺不可能死的,他告訴自己。
望著河流的下游,他起身給傷口包紮了一下,連日來的趕路,讓他嘴角起了白皮,臉上也變的幹燥起來,那道疤痕,越發明顯難看。
他全然不在意,這副皮相,他從沒覺得多重要,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男主好像討喜的太靠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