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棉起身的時候,對著她倆說了句,“木錦今日頭上戴的簪子真好看。”
我看到那丫頭膝蓋抖了抖,腿不知是軟了還是怎麼了,撲騰一聲眼看就要跪在地上,一邊的木棉連忙拽住她胳膊,這才緩過勁來,恭敬回道。
“公子說笑,這是姑娘帶回來的,我們下人也是覺得好玩,平時都帶著,感激姑娘對我們的恩情呢。”
她的嘴倒是靈便,三言兩語撇開了關系。
要知道,秦川那脾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悄無聲息解決了她們兩個的,尤其是,自己的夫君敢當面誇贊別的女子。
命如螻蟻,我感嘆,回過神來,他夫妻二人已經整理完畢,只差邁出門檻去了。
“兩位慢走,恕不遠送。”我笑嘻嘻的說道,也準備好自己去後院走上幾圈。
秦川突然陰陽怪氣道,“你今年多大了,宋缺,我舅舅家有個表哥,年紀跟你相仿,相貌堂堂,還未娶妻,若你有這個心思,不如我來為你們做媒,可好?”
“那個,郡主,你說的不會是徐威吧。”
徐威這人長得周正,就是太過較真了些。
秦川兩眼一翻,極是不屑,“不是,是另外一位表哥,徐威為人正直,對他心儀的女子每日都能踏破門檻,他那邊自然不勞我操心。”
這話說得,真讓人心裡不舒服。
“郡主,我心有所屬,也就不勞你惦記了,馬車來了,要不然你們先去,回頭咱們有緣再見。”
陳棉皺著眉頭,也沒幫腔,秦川挎著他的胳膊,兩人並肩出了門去。
桌上的桂花蓮子羹還冒著熱氣,我卻一點胃口都沒了。
回京之後,我也沒去翰林院待著,皇上也沒下達任何旨意,我總不能屁顛屁顛過去,萬一他們一不順心,再把我鎖到牢裡,到時候沒人救我,嗚呼哀哉。
今日大梁使者面聖,派出的迎使之人便是秦觀秦大將軍,以及他的乘龍快婿陳棉,譚懷禮自然氣得牙根癢癢,卻也無計可施,這種情形,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
以前的譚相,那可是風頭很盛,這種大事,基本上都有他操持,誰曾想今年皇上動了心思,啟用了秦觀。
譚懷禮也不傻,這種情形,秦觀肯定已經站隊,自然而然是跟著陳棉的。
現如今的形勢,他只會提前賦予行動,等的越久,陳棉勢力愈加鞏固,譚懷禮跟他不可相提並論,一個是垂暮之人,一個是鼎盛年華,心態肯定是大不相同。
大梁使者進京的隊伍十分龐大,我站在擁擠的人群裡,看著為首那人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兩腿修長,腰身挺直,面板略黑,離得太遠,也看不清鼻子眼睛,只是遠遠看去,覺得很是順眼罷了。
後面跟著長長的隊伍,中間是車輦,車輦外面華貴無比,隱隱約約看見裡面坐了個妙人,難不成要以人換人?
大魏送給大梁一個榮安公主,大梁回給大魏一個嬌羞美人?
我繼續往那看,人群中突然就瞧見一張熟悉的面孔,竟然是許久未見的方如信,他盯著那馬車,倒沒有看見我。
隔著那麼多人,他突然低眸斜眼看向另外的方向,我跟著看過去,那人也一臉專注的看著馬車,粉色的衣裳讓她在一群普通百姓當中極好認出來,尤其是那張姣好的臉蛋,我憋了口氣,慢慢隨著人群往對面擠了過去。
方如信看的痴情,兩個眼珠子盯著孟瑤,這不禁讓我惡心起來。
當年在宋家,他看宋婉的時候,也是這樣,誰知道翻臉那麼快,可惜宋婉沒有早早看出他的歹毒之心,空付一場相思之情。
我跟在方如信後面不遠處,因為人多,他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對,直到孟瑤抬臉不經意看了過來,先是看到了他,接著便很快發現了我,一張臉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目露兇光。
跟方才的溫婉柔善完全不一樣,好似換了一個人,若不是隔著層層人海,我覺得她能立馬奔到我面前,一刀宰了我。
方如信察覺到她的變化,也緊跟著回過頭來,這倆人眼神都真好,四目齊齊看著我,當下第一個反應便是,跑。
順著人群,我矮下身子,一邊推搡,一邊快速變換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走了很遠,回過頭來,已經看不見那兩個人了,我才重新站直了,心裡籲了口氣,宋婉,你真可憐。
我回到宅子的時候,木棉給我遞來一封信,說是長陵城熟人送來的。
既然是熟人,她又怎麼知道,我一臉懷疑,接過那信,上面的字跡熟悉,竟是柳素來的。
我拿了信,匆匆跑進房間,關上房門,這才開啟來讀。
看到上面的訊息,我只覺得滿頭熱汗,渾身氣血上湧到頭頂,如果不是因為在房中,我真想大吼幾聲,以慰亡者在天之靈。
曹知府被查辦,據說是八府巡按親自去往濰州審理的,當天便拿下入獄,罪名灼灼,不容反駁。
曹知府是誰的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