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來找曹知府的人不少,大多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我也瞭解了一些,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想要繼續科考,你還是得做男兒。”
“這個沒問題,我十幾年來都是男兒身。”我連忙點頭,這算什麼,小菜一碟。
“你別著急,你畢竟是個女兒家,先聽我把話說完,咱們濰州能參加三試的女子,本來就只有三個,一個是長陵城的宋婉,你五姐,現在出了事,一個是青州城的,還有一個是密州的,除了你五姐,其他兩位都是官宦人家,要頂替她們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男子科考這些人中,有幾個因為一些原因,人始終找不到,前些日子,曹知府跟我說,有個叫李啟的,被發現慘死在護城河裡,現在還無人知曉,曹知府把他的身份符節留了下來,想必也是為了收取賄賂。”
李盈盈是個聰慧的女子,從紅花樓就是,現在也依舊蕙質蘭心,她能把這些事情記得清清楚楚,還能分析透徹,曹知府疼她也是不無道理。
“姐姐,我沒有多少銀子了,曹知府這裡肯定不把我這點錢放在眼裡,姐姐,你一定要幫幫我,日後,如果我能高中,一定回來看望姐姐。”
“若你不能高中呢?”李盈盈笑笑,似乎不為所動。
“那我就在外面永不回濰州。”
“錯了,若你不能高中,也要回來看看姐姐,這世上的人都太薄情,姐姐沒有親人,也沒有真心待姐姐的人,當年在紅花樓,你還是小孩子,我便覺得你天真可愛,我一直想有個弟弟,不如,你就做我的親弟弟吧。”
我看著李盈盈,天下怎麼有這樣好的人,我抱著她的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如果她能幫我拿到李啟的身份符節,那我參加三試肯定能成。
“你先別謝我,我要跟你先說清楚。”李盈盈將我推開,我們二人坐好,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宋缺,再也不能任意為之,有人這樣幫我,那都是前世燒高香了。
“要我幫你,還有一個條件。”李盈盈看著我的腰間,我知道,她要問問這香包的事情了,“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香包從何而來。”
我跟她說了我爹給我找了未來夫君,他叫柳素,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李盈盈整個人都變了,她還是繼續聽下去,眼裡帶著一絲淚光,她一定跟柳素有情愫。
也跟她說了柳素喜歡晚上對著月亮看半天,自言自語,說長陵城的月色越來越好看。
李盈盈泫然若泣,嘴角卻一直上揚,“真好,我好久沒有見過長陵城的月亮了,他怎麼把香包送給了你。”
我想了想,大概是我撿垃圾的那個場景太過震撼,所以才會刺激了柳素。
李盈盈聽了盡然笑起來,一邊說一邊哭,弄得我摸不著頭緒。
“宋缺,我比你大六歲,比柳素大三歲。”
女大三,抱金磚,那李盈盈還是柳素的金磚呢。
“我曾經把他寫給我的信撕碎了從紅花樓扔下去,當時人很多,都站在那裡看熱鬧,柳素也站在人群裡,他站了很久,最後還是走了。”
原來跟思思的小丫頭一樣,沒看上柳素。
“很多人都說我貪圖富貴,愛慕虛榮,宋缺,這個香包,是我當年送給他的,那時候我跟你一般大,覺得想要什麼東西就得去爭取,我不怕別人說我身份,也不怕別人笑我賣笑,可是,當我跟柳素真真切切在一起之後,那份自卑是由內而外的,無關他人,跟他在一起越快活,我便越恐懼,年輕時候的愛情,有幾個能經得起時間的摧殘,我年輕貌美,能拴住柳素的心,倘若我有一天人老珠黃,那個時候,再有人拿我身世說笑,誰能保證,柳素會跟我站在一邊,我太害怕了,生活在這樣恐懼之下,我怎麼能跟柳素長相廝守,那日他興沖沖拿了一首詩詞給我鑒賞,我正在陪一個客人,他見了十分憤怒,後來沖到了樓下,我當著他的面把那詩詞撕了個稀巴爛,又從樓上扔了下去,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去過紅花樓。”
原來如此,難怪,我撿垃圾能被柳素說的那樣詩情畫意。
“可是,你如今嫁給了曹知府,就不怕他有一天......”我沒有說下去,李盈盈卻什麼都明白。
“這有什麼好怕的,我不愛他,可以看他娶十個八個,只要我自己攢好金銀,哪怕有一天他把我踢出曹府,我也能不卑不吭,無關生死之怒。可是,宋缺,我看到你帶著這個香包,我知道他已經把我放下了,我就這樣被他遺忘了,宋缺,我這一輩子,真是可笑了。”
不是這樣的,我能看出來柳素對李盈盈一直思念,卻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把香包送給我。
“你把這香包留給我,我給你李啟的身份符節。”李盈盈握著那香包,似乎在看柳素那張臉。
“其實,柳素好像對你也一直未曾忘懷,你可以回去找他,你們一起相濡以沫,總比這樣互相怨恨著好。”我實在不忍,兩人都是君子,卻都太好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