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今日不跟你去了。”我朝文清笑了笑,就走了。
我出了村子,捏了個隱身訣,便朝文清說的那個湖飛去。
我之前遊山玩水,並不覺得仙界有多好。這些時日天天睡著硬床榻,日日野菜、稀粥、燒餅、饅頭,若不是時而能聽文清說些凡間傳頌的神仙故事,我恐怕是呆不下去的。
我想著,是不是我會錯了意,那個夢或許不是指我跟文清有因緣,而是在說我倆無緣無分?
我拾起岸邊一枯枝,扔到湖裡變做一木舟,又用樹枝做了一漁具,坐在舟上垂釣,困了就躺下去睡覺,任它四處飄,悠然自在。
我一直待到了天黑,才拎著兩條魚,懷抱幾個野果子走回去。凝兒正在做菜,我嫌煙大,便站得遠遠的,喊道:“凝兒姑娘,我今日帶了好東西給你,你肯定喜歡。”
凝兒看也不看,道:“誰稀罕你的東西。”
我道:“你瞧啊,這東西你肯定喜歡。”
凝兒這才勉強探著腦袋看,便看見我拎著兩條新鮮肥美的魚朝她笑,看起來像個獻殷勤的追求者。
我看她又驚又喜,便道:“這是我剛抓的,可鮮了,算是我這些天的飯錢,行不?”
若是平時得了些什麼好東西,他們都拿去集市上賣了換錢,自然也嘗不到這些。但這次是我帶回來的,凝兒洗著魚,笑得合不攏嘴。
我將野果子用衣袖隨意擦了擦,坐在邊上看凝兒做飯。
凝兒遲疑了許久,問我道:“蘇公子,你東西丟了,怎麼不急著找,也不急著回家呢?”
我今日送魚來,其實就是因為我要走了,我來凡間一趟,總不能沒事老呆在這。
我笑道:“凝兒姑娘,我若走了,你可會想我麼?”
凝兒興許是誤以為我對她心生愛意,支支吾吾地說:“你......你怎說這胡話?”
“我是真要走了。這些日子我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再住下去也不合適。”
凝兒被我認真的樣子唬住了,也信了我的話,就不再說話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凝兒給所有人都盛了魚湯。
平日這個時候,她總要問文清在城裡的事,但今晚她特別沉默,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我率先開了口,道:“這些時日多謝各位的照顧,淮安感激不盡。”
文清待我不錯,非但將家中唯一的一張床讓給了我,還將衣服分給我穿,也從不計較我在這吃吃喝喝卻不幹活。如今要走,我解下摺扇的扇墜,遞給文清,道:“你若不嫌棄,便收下吧。”
那玉扇墜雖小卻十分精緻,是由許多的薄玉片串成的小扇子,形似檀香扇,上面刻著梅、蘭、菊、竹等花樣,還能撐開、收起。我那日拿了這摺扇,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便厚著臉皮要了天權這新得的扇墜,若拿去變賣可換不少錢。
文清將扇墜推還給我,道:“這太過貴重,你還是收回去吧。這些日子若不是你在,我未必能賣出那麼多字畫,真要說謝,也該我謝你才是。”
我還沒說什麼,一旁的凝兒卻哭了,抽抽搭搭地說:“都是我不好,我今日要是不問蘇公子,他便不會說要走了。”
我原以為凝兒巴不得我走,如今這番,我竟有些動容。我笑道:“能得凝兒姑娘念想,我這一走倒也是值了。若日後再見,凝兒姑娘可還願意給淮安做野菜湯吃?”
凝兒一邊抹眼淚,一邊點了點頭。
晚飯過後,我準備要走,文清道夜路不安全,讓我明日再走,還特意收拾了包裹給我,放了衣服和銅板,凝兒又給我整了幾個燒餅。
我看準了他們不會收我東西,便半夜將扇墜和那些銅板都留了下來,又從袖中掏出了我前些日子偷偷買的胭脂給凝兒留下,捏了個隱身訣,悠悠地朝外走去。
第二日他們醒來時,我正在土地廟裡同土地老兒吃著果子,順便詢問鄰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自此一別,便是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