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閉了閉眼,擁緊了懷中的緊了柳莫尋,“不…我不想他那麼恨我。我想彌補,能彌補多少算多少吧!”慧心說著,鮮紅的血已從嘴角滲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怎麼了?”繡姑慌了,一把將昏迷的柳莫尋從慧心的懷裡推開。只見一根金簪插進了慧心的心口,血早已浸透了她和柳莫尋的衣衫。
“你這是何苦呢?”繡姑驚得捂住嘴,淚如雨下。
血蠱蟲一旦進入人的體內,就會與人的血液融為一體,無藥可解。血蠱蟲與育蠱人本為一體,要想解除血蠱,就得殺了育蠱人。慧心將簪子刺入了自己的心髒,那麼,待她死後,那些中蠱的男子就會恢複正常了。
慧心癱軟著身子倒在了柳莫尋身邊,伸手撫了撫他的眉眼,“我就想他少恨我一些,哪怕一丁點兒也好…阿繡,你就依了我吧…”
繡姑明白,這是慧心最後的請求了。她無力地跌坐了下去,輕聲答了句“好,都依你!”
“好…真好…”慧心用最後一點力氣握住了柳莫尋的手,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慧心的心髒不再跳動,中蠱的男子們慢慢清醒,地宮裡吵雜聲漸起。慧心魂飛魄散了,蠱靈的最後一絲靈力停留在了那根成全她的金簪裡。
繡姑小心翼翼地拾起那金簪,鄭重地放進了柳莫尋的手裡,對著沉睡的他低喃道:“無論你信不信,她愛你,真的…”
繡姑擦幹了眼淚,走到許老爺面前,“我跟你們走!”
方才發生的一切令許老爺都看呆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強裝鎮定地指揮道:“把犯人帶走,回衙門!”
官兵將受害的男子從石牢中放了出來,押上著繡姑就要走。芝蘭追了上去,急切地問道:“繡姑,葉楓呢?也就是柳莫尋的表哥,他還活著嗎?”
繡姑抿了抿蒼白的唇,指了指最裡面那間石牢,“他中蠱完全是個意外,他是柳莫尋的表哥,慧心不會…”
“我明白了!”芝蘭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繡姑有些感激地看了眼芝蘭,隨即跟著官差離開了,再沒回頭。
官府的人離開了,清醒過來的男子也陸續離開了這地宮。朱雀和錦榮將昏睡的柳莫尋扶到了石椅上。芝蘭和慕風找到了葉楓,將狼牙項鏈還給了他,“沒事了,快回去吧,四娘和冬桐都在須臾鎮等著你呢!”
葉楓接過項鏈,眼含淚光,除了謝謝再說不出其他。看得出來,葉楓是個憨厚淳樸的男人。四娘,願你們一家人平安幸福,從此再無分離。
被關在這地宮的男子魂魄尚在,血蠱解除後就能回家與親人團聚。只是,那些被攝取了魂魄的男子,再也回不來了。比如珠珠,她便再也等不到夏溪了…
血蠱之禍害得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多少男子命喪黃泉,這樣的痛是刻骨銘心的。作為始作俑者,慧心和繡姑也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對於旁觀者來說,揭開真相這件事就結束了。可對有的人來說,知道真相卻比被矇蔽還痛苦。
柳莫尋昏睡了許久,一直在不停地做夢。他先是夢到了一個滿臉泥漿,渾身是土的姑娘。
夢裡,他用手帕替那姑娘擦了臉,那姑娘咧嘴笑了。她笑得很好看,如清風似明月,像極了他的慧心。
接著,他又夢到了一個戴白麵具的女子,她舉起劍,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他的胸膛。看著他鮮血直流,那女子卻哭了起來。他想摘下她的面具,可惜使不上勁兒。
然後,他夢見了與慧心獨處那個小漁村。那兒的人都很淳樸,臉上總是帶著笑。那時常有漁家女偷偷地送東西給他,也有嬸嬸婆婆的來說媒,可他心裡只有那個笨手笨腳的小啞巴。
最後,他夢到了他的新娘。大喜之日,他的新娘穿著火紅的嫁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他高興地走過去,伸手掀開了她的蓋頭。沒錯,新娘是慧心,是他的小啞巴。他握住慧心的手,慧心卻突然口吐鮮血,倒了下去。他慌了,他大聲喊救命,大聲叫人來救他的新娘。可是,沒人來,一個都沒有。
柳莫尋在夢中驚醒,一頭冷汗。
“你醒了?”,坐在石階上的錦榮立即站了起來。
大夢初醒,痛徹心扉。即使察覺到自己的腿有知覺了,柳莫尋也開心不起來。許久沒用過這雙腿了,他艱難地站了起來。柳莫尋的目光從慕風、芝蘭、錦榮和朱雀的臉上一一掃過,似笑非笑道:“你們是對的!可我…不會感謝你!”
錦榮看著自己這個昔日的同窗好友,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柳莫尋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地宮,手中緊握著慧心留下的那根金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世間的事分對錯,感情卻不受控制。他是愛她的,他也相信她是真的愛他。對錯是非早就理不清了,事到如今,唯有真情可念。
此時,黎明已至,曲夜城一掃陰霾。痴男怨女,家長裡短,故事的主角就又換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