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雪揚嫻熟地翻著白眼:“上車的時候你不說,現在我一腳都在油門上了,你來裝老好人。喻森雅,你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壞。”她沖喻森雅一皺鼻子。
喻森雅也不生氣,只抱了胳膊,看她緩緩發動了車子,笑:“你倒是變了許多。”她轉向前方,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看樣子,和你們家談瀟的異國戀,談得不錯啊。”
湛雪揚也只笑而不語。
看她那樣子,喻森雅也就不用多問了,他們倆小情侶從高中走到現在,除了更早的許清如和謝朗那一對,喻森雅身邊,再沒有比他們更長情的了。高中不同校,大學還異國,都沒能給他們分開,這兩人簡直就是異地戀的最佳模範了。
夜色已四起,往紐約市中心去的公路,綿延不絕。往遠處看,都是朦朧的一片黑,看不真切,喻森雅於是又收回了視線,這才想起,手機還關著機。
“你知道,談瀟現在咱們市裡的醫科大附屬醫院見習吧。”在她從包裡往外翻手機的時候,湛雪揚說道。
“啊,真的嗎?”她是真不知道。
“真的。”湛雪揚一點頭,“他家裡人安排的,跟著他爸爸的一位老同學,是神經外科的知名醫生。”
“挺好的。”喻森雅終於翻出了手機,按下開機鍵,“有資源就要利用,我們這一代人,誰不是站在前輩的肩膀上,只有什麼都沒有的人,才會說,一切靠自己打拼。”
“你這樣覺得啊。”
喻森雅點頭:“這沒什麼的,無論是靠家裡還是靠自己,都沒必要覺得丟人,也沒必要覺得了不起,大家可選擇的範圍不同而已。反正我是覺得,只要條件允許,就該在已有資源的基礎上,去追逐更大的夢想。”
“我知道你在說你自己。”湛雪揚笑,“你們做科學研究的,可不就是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哪裡都一樣的。”她看了湛雪揚一眼,“倒是你呀,在耶魯讀了這幾年書,人還是這麼浪漫主義,一點人情世故都覺得不好意思,這樣以後出來社會上,還怎麼混啊?”
湛雪揚毫不在意,她只笑著看了喻森雅一眼,肩膀往她那頭偏了偏:“沒事兒,反正我還有你啊。”
這回可輪到喻森雅翻白眼了。
開機後的手機,很平靜,除了她曾經去玩過的城市發來的一條滴滴資訊,被遮蔽的群裡幾百條她並不感興趣的對話,再沒人找她。
“我聽喬森說了,你跟一個高富帥談戀愛了。”憋了很久的湛雪揚,終於將這個八卦說出了口。“告訴我,有多高富帥?”她視線不敢離開前方,渾身卻熊熊燃燒著八卦之魂。
手指停留在了“戴星辰”對話頁面的喻森雅,很敷衍:“很高,很富,很帥。”
湛雪揚顯然很不滿她這個說辭:“比談瀟高?比你舅舅家富?比艾琳還要帥?”
喻森雅抬了眼,這最後一個對比,怎麼好像哪裡有點不對?
比男孩子還要帥氣的喻艾琳同學,一手拎了個用衣架製作的簡易點滴支架,一手去開了門。門外是她心心念念盼著到的喻森雅,還有湛雪揚。一向宣稱“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喻艾琳,在見到這兩個人之後,眼淚刷地一下,全下來了。
一個飛了十幾個小時,一個從康州開了幾個小時的車,還順路去接了那個飛了十幾個小時的兩個人,還沒有進門,就開啟了安慰人的模式。不過好像也沒什麼用,被安慰的喻艾琳,哭得更兇了。
好不容易情緒穩定了下來,三個人往那張灰色沙發上擠了,喻森雅戳了戳那還剩了一半點滴的袋子,問:“這誰給你弄的?”
“樓上姐姐,從醫院拿回來的。”喻艾琳歪在了喻森雅身上,拿了至今擦眼淚。
“這不算盜竊醫院財産?”
“什麼叫盜竊?”原本還病怏怏狀的喻艾琳,頓時就來了精神,“這叫事從權宜。”下一秒,就又洩了氣,“再說我現在身無分文,連叫個救護車的錢都沒有,要不是樓上姐姐發現我家門口虛掩著,你們現在來,大概就是跟我的遺體做告別了。”
“胡說什麼呢?”湛雪揚又抽了張紙巾給她,“好好的說些喪氣話。”
喻艾琳於是順勢倒進了她懷裡:“你們這些戀愛中的女人,怎麼會懂我一個失戀了的人的心?”
湛雪揚看向沙發另一頭的喻森雅,她只沖自己挑了挑眉。
喻艾琳拿紙巾擤了鼻子,扔去一旁已堆積了大半垃圾的紙簍裡:“更何況我還職場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