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能說啊,戴星辰想,就跟在溫德米爾的那一晚一樣,一說起天文方面的話題,她的一張小嘴,就跟機關槍似的,叭叭個不停。起初他還以為是因為她喝醉了,喝醉了才會那樣話多。現在,他確定了,她就是單純得話多。
在溫德米爾的那一晚啊……
“……還有奈米比亞自然保護區。”她終於數完了世界上目前被認證了的所有國際黑暗天空保護區。“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奈米比亞呢……”
“喻森雅?”再有一步就要邁進庭院,戴星辰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喊她的名字。
“嗯?”她下意識地也停了下來,轉頭去看他,毫無防備地,就撞上了他迎面而來的一個吻。
很溫柔的一個親吻,帶著些夜晚的涼意。
“北十字星下我有吻過你,南十字星下,又怎麼能少呢?”她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笑著說,“要公平。”
涼風也帶不走耳尖臉上的熱意,害羞的勁頭上來,她抬手就要往他的胳膊上推去,卻被對方很有先見之明地抓了手腕,腦袋蹭過來,又往自己唇上啄了一下:“都是兩次,這下子是真的公平了。”他笑。
“你這個人,真是……”喻森雅搜腸刮肚,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情急之下,只好簡單粗暴,“非常欠揍了。”她肯定地說。
戴星辰抓了她冰涼的手,貼上了他自己的面龐:“如果是你的話,我不介意你來家暴我啊。”
眼見著她那一雙長眼睛又要瞪圓,他於是另一隻手按了她的後腦勺,自己微微垂首,貼上了她的額頭:“喻森雅,做我女朋友,我們交往吧。”他望著她那美好的眼睛,認真地說。
這一次,沒有驟雨初歇,沒有人喝醉,一切都是清醒的,冷靜的清醒。喻森雅知道他沒有在開玩笑,她也沒有當成一個笑話聽。她有很認真地在思考。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一分一秒,也是度日如年。就在戴星辰覺得,這一次又會和先前的幾次一樣,不是被她巧妙地避開話題,就是會被直接拒絕——且看她當時的心情如何。所以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接下來將要聽到的那個回答。
“好哇,”她稍稍後仰了頭,好讓自己能夠抬起眼來,直視他的目光,“可以呀。”她重複蓋章。
這是那個他想了千萬遍,卻不曾想過,會在這時候能聽到的回答。一時之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喻森雅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呆滯,是驚喜過頭以至於對自己現在所處的情境産生了懷疑,於是她抬手戳了戳他的額頭,微微眯眼笑:“這可不是在做夢哦,麥格雷戈先生。”
“麥格雷戈?”戴星辰反應了過來,“那是誰?”
“一個略微神經質,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嚴肅刻薄,高傲,自滿,自以為是,自說自話,自……”
“行了,”戴星辰抬手阻止了她再往後說下去,“我知道了,你討厭他。”
“那你可就錯了,”喻森雅嘴角上揚,“我其實還蠻喜歡他的。”
“哼嗯……”戴星辰不置可否,然後兩手胳膊突然發力,將她淩空抱起,仰了頭去看她,笑,“那麼,你剛才稱呼我為麥格雷戈先生,我是不是就可以預設為,你也是喜歡我的呢?”
喻森雅兩手扶了他的肩,低了頭,鼻尖輕輕蹭過他的:“你說呢?”
戴星辰輕輕一笑,想起她在溫德米爾時說過的話,於是問:“現在不防患於未然了?不嫌我是個大麻煩了?”
“你這人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這麼記仇?”喻森雅又好氣又好笑,往他肩上捶了兩下,當然沒使什麼大勁。“放我下來。”她命令道。
戴星辰聽話地放下了她。
待雙腳再度踏上有著柔軟草坪的堅實地面後,喻森雅理了理思緒,抬眼去看他,認真道:“我之前是猶豫過。”她大方地承認,“和宇宙比起來,人的一生,實在是太過短暫了,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想好了,我這一輩子,有兩件事,是彌足珍貴的,一是探索有著燦爛星空的浩瀚宇宙,另一件,便是忠於自我的生活選擇。我現在選擇和你在一起,因為這是我也想要的,我就願意去嘗試一下。”
她認真的模樣,總是那麼吸引人,叫人完全移不開視線。“那,現在不怕我有著張招蜂引蝶的臉了?不怕我身邊的女孩子,走一個,又來一個?”她這麼認真的時候,他就總忍不住想要打趣她。
可她顯然並不覺得那是什麼好笑的事情,她抿了下嘴,極目遠望,去看向天邊:“這大概,就像是場賭博吧,我有資本和底氣上牌桌,我也有勇氣來出牌。三局兩勝,五局三勝,輸了一局,便再來一局,只要我還在牌桌上。就算有一天,我輸得什麼都沒有了,那也沒什麼,我還可以選擇體面地掀桌走人。”她收回了視線,去看面前的戴星辰,笑得眼中亮晶晶的,“畢竟我給自己的定位,是要做拿得起放得下,願賭服輸的寶藏女孩啊。”
寶藏女孩在愛情降臨的時候,可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的,寶藏女孩是要去享受,去經歷,去使自己成長,成長為一個更好的人的。
對此,她深信不疑。
作者有話要說: 紐西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