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方向有個突破口,但帶過兵的人都知道,這是敵人準備好的,打算甕中捉鼈,然而此時此刻,他們被火場包圍,已經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從這個地方尋找離開的機會。
洛將軍嗅到危險的氣味,道:“公主站在老臣身後,切記不能讓人傷到自己。”
“好。”花落不敢託大,站在了洛將軍身後。
果然,從那缺口一出來,就被一堆黑衣人圍住了。
“來吧!小崽子們!看看你爺爺的本事!”洛將軍怒吼著,沖了上去。
花落從小習武,武功水平平平無奇,但對付起這幫人尚且還行。手起刀落,便將一人斬下,這是花落第一次殺人,刀割在鮮活的肌膚上的感覺和之前練習時砍在木頭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樣粘膩的,癱軟的感覺,在手下傳達到心裡,讓人犯惡心。
這都是君子安帶給她的!花落默默地,又將帳算在了君子安頭上。
技藝再高超,也架不住人多。黑衣人前僕後繼地往上湧,似乎不要命般上前,慢慢的,花落覺得體力不支,手腳的動作有些慢了。
“公主,”洛將軍湊到花落身邊,道:“這樣下去不行,他們明顯是想拖到我們精疲力盡,然後活捉。這樣,我往北打出一個突破口,你看能不能……“話音未落,一支箭射了過來,正正地插到洛將軍心髒的位置。
“洛將軍!”花落下意識的扶住洛將軍,男人強壯的身軀壓地她喘不過來氣,她用力的攙扶著,甚至丟掉了手中的兵刃:“洛將軍……”
“公主,不要管……我,自己逃,快!”洛將軍氣若遊絲,但依舊勸著花落。
花落猛的搖頭,但她能怎麼樣,救人嗎,怎麼救?留在這兒被殺死嗎?她不甘心。
那支箭的位置太巧,正好在心髒附近,洛將軍堅持不了多久,便只剩下出氣。花落忍著心痛,站起身來,發現四周的黑衣人慢慢停了下來,這甕中的“鼈”能死則死,沒死的,都已經被控制著,她輸了,輸的十分徹底。
花落這才發現,這裡除了那群黑衣人,還有其他人。
一襲醬紫色衣衫的青年就站在黑衣人後面,深夜而來的風吹的衣袍咧咧作響,似乎是九天之上的神嫡,他同樣帶著九天之上神嫡的表情——悲憫地看著花落。
是君子安!
那張在畫像中看到多次的臉,那個深藏在花落心中的眉目,那個日日在夢中折磨她,讓她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的人,就這樣,帶著悲憫的表情,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眼前。
好久,好久了,花落曾多次想過,有朝一日能夠見到君子安,親手殺掉他,卻沒想到在今日,他便充滿驚地來到了這兒。
好,很好。花落握緊了手中的劍,看準時機,沖了上去,即使知道這是徒勞,即使知道很快就會被人殺死,她依舊義無反顧,帶著滔天的恨意,將自己手中的劍刺了過去。
就在劍即將接近君子安的時候,被另一把劍挑了過來,將已經脫力的花落手中的劍挑落。劍落了,還有手,花落撲了上去,像一頭野獸,在饑餓難耐的時候,看到了食物那般撲了上去。
很快被人挾制住了,花落嘶吼著,大叫著,沒有了一個公主該有的一切,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恨意的野獸。
“帶走吧。”君子安揮揮手,似乎有些嫌棄,這樣的一個人,配不上這位九天之上神嫡的親自觸碰。
花落被打暈了過去,就這樣,要死了吧。
其實這樣也好吧,她累了,從皇宮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累了,想要離開這讓人煩惱的世界,只是她不敢,母後犧牲性命讓她留下來,她又怎敢輕易離開。她滿腦子只想著報仇,就是為了讓自己忘記,忘記自己有多麼痛苦,讓自己記得有事情要做,必須去做。
如今要死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以來想的都是這樣,如今好了,可以和父王母後在天上團聚了,真好。
只是命運並沒有讓花落如願,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手腳都痛的厲害,那種被利器割開的痛,她隱約聽到有人在講話,那人說:“靖王殿下讓人斷了她的手筋腳筋,她動也動不了,你慌張什麼。”
她是誰?誰斷了手筋腳筋?花落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有兩個婦人在說話,那兩個婦人應該年紀很大,背都有些岣嶁了。
劇痛讓她再次暈了過去。
記憶一股腦的湧入花落的腦海之中,讓她頭痛欲裂,這都是什麼?不是的!這不是她的!她不恨君子安的!不是的!君子安不是這樣的!他溫柔,體貼,不是一個冰冷的惡魔!還有很多很多的回憶,全是關於恨,原主花落深深地恨著君子安,恨君子安成為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做的事,也是支援她活下去的動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上天要讓她穿越千年的時光來經受這樣的痛苦,頭痛的花落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尹花落,還是千年之後穿越而來的花落,又或者都是,帶著千年之後穿越而來花落的愛,也又尹花落的恨,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撕扯著花落的心髒,讓她痛苦到麻木,麻木到迷茫。
好痛苦啊……
不是身上的痛,是心裡的痛,就好像心裡裝了一臺絞肉機,正開大馬力,一點一點地將花落的心髒攪碎。誰來救救我?誰能救救我?花落痛苦地想著,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終於明白斷了線的珠子是怎樣的形容詞 ,可是眼淚救不了她,心依舊痛的難以呼吸,就好像要死掉了,救命啊……她不想死。
☆、第 51 章
身上的痛苦終究有好的那一天,但心裡的痛呢,即便是十年,二十年之後,只要一提起,就會痛的難以呼吸。極致的恨與極致的愛所交織在一起的痛苦能讓人瘋掉,即使是死了,那痛苦也會烙印在靈魂當中,日日折磨著她,時時折磨著她。
即使是呼吸,都讓人覺得痛苦。
終於知道,君子安說的,一旦她知道真~相,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是什麼意思。
過了幾日痛徹心扉的日子,花落的心終於麻木了,麻木了,就彷彿不痛了,用比較現代的話來說,經歷過這喪心病狂的一切之後,她彷彿看透人生,整個人都佛了。
花落是個十分理智的人,她不會任由自己一直渾渾噩噩下去,在情緒稍微能夠控制的時候,她叫來洛舒之,問道:“你恨君子安嗎?恨他殺了你的父親。”
洛舒之有些詫異花落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愣了半晌,道:“恨又如何,各為其主罷了,只是他對你做的這一切太過分,你若說想報仇,我自然會肝腦塗地,為你達成心願。”